他一道捆仙绳将薛问香缚住,丢到旁边,正要继续楚舒扑通一声跪下?。 “不知道薛少主做什么梦,我和他才是有正儿八经的结契书,我们既是夫妻,他的错也有我的责任。” “我竟不知,他困顿到需要铤而走险的地步,这是我的失责,掌门?若罚,请允许我同他一并承担。” 楚舒性格乖戾,但这么多年,也没跟楚杨呛过声,直到因为?许藏玉的事,楚舒一而再,再而三,忤逆他。 眼前黑了又?黑,靠着强大的忍耐,楚杨才没有气昏过去。 楚舒居然还没死心,还念着这事。 他还敢念着。 楚舒父亲犯错,他杀之无愧,可托孤于?他,却让楚舒断后,他心中愧疚难当。 他们怎么一个个都盯着许藏玉不放。 这小子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挑拨得?他们都跟他反着来。 第42章 一个楚舒已经够让他头疼的, 结果萧明心也跟着跪下,挺直的腰板没有一丝愧疚。 “许藏玉自入宗以来,几乎都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教导,他既犯错, 我?也免不?了失职, 请掌门允我?与他同担。” 楚杨气得发抖,“你们一个个好得很!” “我?是他师父, 要论失职还?轮不?到你。”三长老知道萧明心的话是实事求是, 但也把他心里那份忽视的愧疚翻出来。 平心而?论, 他对?许藏玉确实不?公平,也是对?所有弟子中最不?上心的。此子资质品性皆不?在选中之列,若不?是萧明心当初一句求情,他也不?会?给?许藏玉一次机会?。 这些年许藏玉还?算争气, 他以为许藏玉已经改过自新,到头来他还?是看错了。 楚杨道:“我?当初就说?过这小子重利轻命,为了十两银子就敢杀人, 以后还?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你既无栽培之意,又把人收入门中做什么?” 许藏玉如遭雷击, 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彻骨的寒从膝盖之下深入心口,连心跳都渐渐冻结。 他一直不?明白, 为什么掌门和师父一直不?看好他, 原来竟是因为这件事。 许藏玉十岁怀里揣着玉安村人为他凑出的十几两银子, 千里迢迢来天一宗拜师。 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其他人,有人趁机抢他银子, 拳打脚踢,许藏玉发了狠才回击。哪知比他高两个头的人,只是废物?花架子,被?他打得爬都爬不?起来。 恰好这时候,掌门和众位长老过来,抬手?制止。 告知前?因后果后,许藏玉也是怕的,他怕自己失了这次机会?,没想到最后竟被?选中。 他以为,自己也算事出有因的行为得到谅解,根本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从未被?看得起。 当了这么多年的边缘人,原来从始至终不?过是个污点。 三长老也被?楚杨骂得狗血喷头,悻悻把头扭到一边,别说?劝楚杨,恐怕多说?几句,无异于火上浇油。 楚杨看着面前?两张可恨的脸,从执法?堂弟子手?里夺过鞭子,“你们两个一而?再再而?三忤逆师长,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们。” 一鞭突如其来,声音十分清脆夹杂衣裳的碎裂声,刚才跪直的两人直接弯了腰,后背的衣服像是被?刀划破,鞭痕深入血肉,再抽出来时,上面已经沾了层鲜血。 这还?只是外表的伤,真正是痛在魂体?上的。 从两人额间逼出的冷汗,和半天都撑不?直的身子就知道,这细鞭的威力?相当恐怖。 路鸣看着倒吸一口凉气,元婴尚且如此,那金丹的许藏玉呢? 十鞭,怎么扛 “掌门。” 许藏玉膝行跪在两人面前?,脊背弯了又弯,额头几乎叩在地上,“一切错在我?,请掌门莫要怪罪二位师兄。” “弟子认罚。” “认就好。”楚杨叫人把萧明心楚舒二人拖到一边,“十鞭之后,你自去苦修崖三年。” 三长老朝他看了过来,那一眼说?不?出的失望,“当年明心说?你千里独行,心智必坚,又无双亲,孤身一人,我?这才起了恻隐之心。如今,你已经入了山门,为何还?和从前?旧人纠缠不?清?” 心口被?敲了下,许藏玉只能听见胸腔里撞击的心跳声。 他一直以为萧明心是厌恶他的,每次见他都是冷眼相待,练武也是把他狼狈地打倒在地。 每每还?要忍着痛讨笑着从他手?里获得几份武学,万分珍惜地拿着回去不?断修炼。 他曾想过师父是因为忙才对?他忽视,也不?敢想师父是完全不?想管。 因为萧明心的留情,他这个弃子才得以留下,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低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他看见对?方眼中的失望,十分刺眼。 “我?知入门便要断绝尘缘,但,读的每本书里都没写要过河拆桥,食百家?饭养育之恩,报以滴水之恩何错之有。” 楚杨变了脸色,许藏玉依旧未停:“我?知在各位眼中十两银子不?足为道,甚至不?值衣服上的一粒扣子。” “可十两银子足够几个家?庭渡过难熬的冬天,可以给?病重的普通人买来救命的药。” “这十两银子是我?欠的债,不?得不?还?。” 许藏玉不?出意外地在他们脸上捕捉到一丝茫然的情绪,他不?指望得到他人的理解。 凡尘之人若蜉蝣,或许只有匆匆几十年,这在修士眼中不过一瞬,至于金钱,无论是时间的累积,还?是能力?的突出,都使这种东西来得过于轻松。 许藏玉从没觉得自己真正融入过宗门。 不?过,现在他想通了。 他根本做不?到人人喜欢,人人满意,刻意的迎合已经让他忘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他或许成?不?了众人期望的天之骄子,也无法?如他当初不?知死活的豪言成?为天一宗的人上人。 他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 天一宗这几年的时光,不?过是虚假勾织的幻梦。 现在,也该醒了。 许藏玉拿出来三长老送的所有东西,还?有大大小小,这些年在天一宗获得的丹药、符箓、法?器,连同最初入门的弟子服,一并整理好递给?三长老。 “你这是要做什么?” 三长老愣住,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烦躁。 许藏玉:“我?自知不?配成?为天一宗弟子,刑罚之后,自请离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离了天一宗去哪,和那些人一起回去?你连尘缘都斩不?了,如何走得远。” 三长老以为许藏玉是个聪明人,可事实,他愚蠢至极。 “你今日受罚,就是尘缘不?断的恶果。” “不?是恶果,”那双看过来的眼执拗又倔强,“若真是,也是我?修行路上必经的磨炼,我?今日受罚无悔。” 楚杨从未这么倔还?不?知好歹的人,正在气头,当即道:“要走就走,日后不?准再说?是天一宗弟子。” 许藏玉手?里的东西,无人接去,他便放在地上,“多谢掌门成?全。” “这些法?器有些给?了师弟们,现在只剩下这些,师三长老日后还?是留给?需要的弟子吧。” 三长老看都没看,他哪管少了什么,多了什么,他只听到许藏玉这么痛痛快快地改了口,连天一宗的山门都没出,就叫起他三长老。 好一个三长老,他许藏玉真是好样的。 “许藏玉,你真要走?”楚舒的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 许藏玉离了天一宗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他现在有了些本事,没准转头就找不?到踪迹。 这么多年,天一宗也不?算苛待他,他真的一点都没有留恋? 他的脸过于苍白,许藏玉没有直视多久就垂下眼帘,却又看到萧明心脖子上愈合的那道浅粉色伤疤。 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才勉强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这些已经并不?重要。 对?许藏玉的刑罚已然开始。 大殿中央只余许藏玉一人跪着。 执法?堂弟子用白布擦去细鞭上的鲜血,就等着楚杨的命令。 有楚舒、萧明心两人的下场在前?,谁也不?敢求情,大殿中顿时一片死寂。 直到楚杨的声音落下。 “十鞭,一鞭也不?能少。” “十鞭打、打完人都废了。” 陈知光和几个弟子都支支吾吾道:“况且许师兄不?是主?犯……” 楚杨冷厉的目光刺来,几人浑身冻得冰凉,几乎连说?话的勇气都没了。 只有陈知光硬着头皮豁出去一句:“要…要不?分几天打呢?” 要不?是眼下情形不?对?,许藏玉真得笑出来。这几个狐朋狗友平时也没白疼,好歹也算是为他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