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上升,他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出乎意料之外,不是想象中的凶恶。 是个风雅的玉面郎君,像是笔墨书海里养出来的读书人,清雅淡然。 只有那双眉眼略显薄情,自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他想到了萧明心?。 不过和萧明心?气质的外显锐利不同,他的神色永远淡淡的,淡得像看?死物。 比起那位周兄弟,这位才更不像活人。 “天一宗动作快,我已经?接到他们的宗门?传信,现在不动手?,可莫怪为师没有为你出气。” 在他说完,周回的犹豫退去,眼底狠色又深了些。 “你伤我半条命,我拿你右手?,可算公?平。” 许藏玉被人从盒子里倒了出来,紧接着捆仙绳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周回抽出剑,看?着他的肩膀比划,甚至旁边已经?贴心?备好,纱布、止血药。 剑没落下去。 “等等!” 两人看?向?他,见他气势昂昂:“你敢剁试试,谁不知道我是掌门?女婿,你若伤我就是和天一宗为敌。” “呵。” 又是该死的冷笑声?。 “天一宗掌门?的女儿,不是前些日子说自己真?身是男子,逼着一个男子娶他,又被掌门?驳了回去。” “听说那男子性格刚烈,得知被骗,誓死不从,你就是那男子?” 许藏玉硬着头皮瞎说:“哪有誓死不从,我们只是小情人闹矛盾,不想在大众面前闹得太难看?。” 温千初示意周回收剑:“好个伶牙俐齿的人,我倒要看?看?天一宗多宝贝你。” 有弟子匆匆进来。 “天一宗急信,命我们马上放人。” 许藏玉在纸面上好像看?见楚舒两个字,还未看?清,书信就在温千初指尖化为灰烬。 “人在我手?里,也敢指使我做事?。” 第40章 许藏玉手腕上被扣了锁灵环, 关在房里,守门的两位童子宛若孪生?,模样相同,就连衣服、表情都一致的叫人不舒服。 窗口处透着光, 走?近才看?清, 连窗户都是画上去的,旁边三两只散发清香的花枝却是栩栩如生?的纸花。 他拿起看?了眼, 就丢进花瓶。 “难怪传言去无门里没有活人, 谁到这种鬼地方不觉得是阴间。” 打?开房门, 两位童子全?都转过来脸来,异口同声?: “你是饿了吗?” 尽管这两人让他感到并不舒服,但?有求于人,忍着也要和?颜悦色, 他点?头“嗯”了声?。 两童子噗呲笑了,嘴角笑意僵硬:“那就继续饿着哦,门主只让我们看?守房门。” “一天一夜, 总不至于把我饿死在这吧,辟谷丹呢?” 两人笑容未变,“门主只让我们看?守房门哦。” 笑得许藏玉心里发麻, 他注意到两人从未眨过的眼珠子,嘴角笑意也逐渐僵硬,一言不语关了房门。 从窗纸外的阴影可以看?出那两人还看?着里面头依旧没有转过去, 许久, 才整齐一致地匀速转回原样。 许藏玉忍不住暗骂:真晦气, 连个活人都用不起来吗? 搓着手臂起的一层鸡皮疙瘩疙瘩,许藏玉颓废地坐在床上,好在床不是纸糊的, 床上的被子也不是一层纸。 窗台的梳妆镜照映一张惨白的脸,不经意抬头,许藏玉冷不丁惊了下,原来他木着脸苍白的样子也挺恐怖的。 他自认为不是胆小的人,但?在这里呆久了,也变得疑神疑鬼。 盖上那面镜子,后背发凉的感觉才好受不少。曾经他以为苦修崖已经是足够恐怖的地方了,没想到还有更阴的。 他宁愿被关在天一宗的牢狱里,也不在这鬼地方煎熬。 去无门真是个鬼地方,唯一一个死气沉沉的宗门,藏在深山野林,茫茫大?雪盖住山路,行差一步就会陷入充斥毒雾的迷障中?。 山顶的屋檐铃铛声?清脆,震落一块积雪,没砸到不幸踏过的人头上,就被一把折扇挡住。 “来客了。” 楚舒瞧见积雪茫茫的院中?坐着一人,周边大?雪覆盖,唯有此人周身雪色不侵。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死气沉沉,若不是这人开口,他几?乎没察觉到院中?有人。 原来去无门还在,他还以为早就被灭门了。 “门主抓了我门中?一位叫许藏玉的弟子?” “或许吧每次总有些不长眼的招惹上去无门。”温千初回答的甚是漫不经心。 “我是诚心与?门主和?谈,”楚舒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钱袋,掀开一角,里面的金光足够惹眼,况且这还是乾坤袋,里面装的只会比看?到的更多。 “我那师弟胆子小,绝无害人之心,约束不住手下人给门主造成麻烦,还望门主见谅,这里是万两黄金,不知此事能否就此私了。” 万两黄金,不错的价码。可惜并没有让温千初侧目。 “作为赔偿,我接受,可是私了,不是这个价。” 紧紧捏着手里的折扇,才没叫楚舒一巴掌扇过去。 一个去无门的弟子而已,值得了万两黄金是他高看?,温千初居然?有脸坐地起价。 温千初掀起凉薄的嘴角,“你的一万两买的不仅是我门弟子那条命,还有掩埋许藏玉伤人敛财的证据,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可去无门的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你的黄金买不了我门弟子忍气吞声?。” 去无门不讲道德,若不是怕他直接杀人,楚舒不会一忍再忍。 “既然?如此,不如门主开个价。” 温千初这才有点?兴趣,他的目光落在楚舒手里那把鎏金扇,“你的这把扇子如何?” 忍耐的体面几?乎撕破,捏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本命武器等同于修士的第二条命,穷途末路的人也不会丢掉本命武器求生?,楚舒气得快要吐血,暗吸一口气,“我要先看?到人。” 温千初有些意外的挑眉,没有立刻应下,抬眼看?向?枝头惊飞的鸟雀,一簇羽毛颤颤悠悠飘落,意味深长。 “去无门可不是随意能闯的地方,年轻人胆子虽大?,可不要丢了性命。” 楚舒心口一紧,几?乎以为温千初看?透了一切,可他很快收回目光,像是随口一提。 被发现了吗? “你们倒是送了一场好戏。” 呼吸一滞,鎏金扇在楚舒手里不堪重负微微弯折。 迷迷糊糊入梦,一下又一下的沙沙声响唤醒了许藏玉,那面被他亲手盖上的镜子,又重新摆好。 镜前坐着一个人,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就连镜中照出的半张脸也和他一模一样。 只是,转到另一边,是平整没有五官的脸。 沙沙的声?音,就是笔尖在那张脸上描绘五官发出的声?响。 许藏玉的目光还未收回,就和?镜中?人对视上,那张脸扯出僵硬的笑,“不要怕,我不是人哦。” 许藏玉:“” 你自己听听这话阴不阴。 又是一个纸人,和?门外的两个一样,许藏玉早有预料,不至于吓昏过去。 这东西也没有刻意吓他,描好五官,拿着镜子和?他对比,又模仿着他说话的神态。 “我现在和?你像吗?” 除了细微的不自然?,一举一动几?乎照着他复刻出来,也不知道这东西观察了他多久。 “你学?我做什么?” “你就不怕受罚吗?你留在这里,我替你出去活怎么样?好久没有试过当人的滋味了。” “不怎么样。” 这东西想替了他,那他还能活吗? “知道你不愿意,可惜你没有选择。” 毫无温度的手指摁在他眉心,许藏玉感觉手脚忽然?被定住,然?后自己就被那双手捏成一张薄薄的小纸人,挂在房梁下方悬挂的八边灯笼下,和?上面一个个的小纸人一样成了装饰。 盯着他的纸人忽然?嘘了声?:“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 关键他根本说不了一句话。 纸人学?着他的样子侧卧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外面刀剑争鸣,两道影子倒下,软塌塌的变成两张薄纸,房门被打?开,竟是原本该在苦修崖的萧明心。 “师弟。” 床上的人被他叫醒,惊喜地扑进他怀里,“萧师兄。” “他们可有伤你。” “许藏玉”摇摇头,“门主怎么会伤我,我可是他” 意识到自己即将说错话,才急急改口:“我可是他要价的筹码。” 纸人算不上活人,他埋在萧明心脖颈,呼吸间都是鲜活的阳气,忍不住又凑近吸了一口。 这人阳气很重,吸一口应该不会被发现。 挂在头顶上方的许藏玉看?见纸人变红的眸子,想提醒萧明心却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