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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目送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低头瞥了一眼仍在原地啜泣的男人,迈开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祓禊行动的最初,公安便备好了用于恐吓疏散人群的炸弹。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刚好有恐/怖分子在游乐园内安装炸弹。
五条悟帮忙拆除了不少,剩下的似乎都集中在摩天轮区域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地游客疏散演练的娴熟程度,跟横滨的居民看见火/拼就自觉远离有得一拼,都非常熟练且快速。
游乐场的另一端还在燃放烟花,隐约能看到五光十色的彩灯闪烁。而被选作任务地点的这里却空无一人,只剩下冰冷的设施轮廓。
太宰治整个人被烟雾熏得灰扑扑的,漫无目的地走在空落的游乐场里,游荡在黑夜里,像某种幽灵。
不远处巨大的帐若隐若现,五条悟就在里面。
旁边一间小商店还亮着灯,店主人却不见踪影。
冷风卷起太宰治一点也不整洁的风衣下摆,他脚步顿了顿,转身拐进了那间亮灯的小店。
货架上基本是纪念品和各式各样的玩具,鸢色的眼睛快速环视一周,只在柜台处看见一把棒棒糖。
太宰治挑了个草莓味的,摸出一把钱,数也不数,丢在柜台上,径直离开了。
反正是五条悟的钱。
能量波动,空间似乎无形地扭曲了一下,太宰治瞥眼看过去,是帐消散了。
他干脆找了张长椅,悠然地坐在正中央,占满了位置。远远眺望着游乐场另一端的烟花盛宴,手上还无聊地把玩着那副墨镜。
脚步声一点点逼近,高挑的身影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白色的发丝在夜色中仿佛披着清冷的月光。
五条悟走近,看见太宰治这副模样,沉默了一瞬:“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哦,”太宰治如实回答,“尝试了火灾自杀法。”
“……我不是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吗?”
“我这不是在等你吗?”
“……算了。”五条悟走到太宰治身边,“给我让个位置。”
太宰治顺从地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右边空位,同时随手将一件东西丢向五条悟:“不知道价值几千还是几万日元的棒棒糖。”
东西直接砸在了五条悟身上。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
是疲惫到懒得维持无下限,还是……对他不设防了?
五条悟没说什么,只是拆开棒棒糖,径直塞进嘴里。
要说不累,那是假的。高强度的咒力精细操作持续了一整天,大脑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过,六眼带来的信息洪流更是让神经末梢都在隐隐作痛。
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糖分真的起效那么快,草莓棒棒糖的香甜在舌尖炸开时,进行了一整天精密咒力操纵的大脑好像得到了抚慰。
有多久,没有在结束工作之后,得到这样一份简单又恰如其分的安抚了呢?
……大概是从杰离开之后吧。
起床、出任务;入睡,醒来。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五条悟其实不太记得清自己过了多少年这样的生活。
祓除咒灵、祓除咒灵、祓除咒灵。
从记事起,就是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吧。稍微长大一点,在咒术界无数目光的审视下完成元服仪式,踏入高专。(注)
有点像是换了一个地方祓除咒灵。
但高专是不一样的。
高专有澄澈得刺眼的碧空,有肆意疯长的绿荫,和两个陪他一起嬉闹的友人,让祓除咒灵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都变得有趣起来。
直到夏日迎来尾声,烈日最终把一切余韵都蒸腾殆尽。
温热的血浸透了霜白的发丝,黏腻地淌进身下的尘土,将纯粹的白色凝结成肮脏的暗红。疼痛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失去感知疼痛的能力,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生命一寸寸流失,他躺在尘土里,璀璨夺目的双眼黯淡下去,直到宝石般的光彩彻底熄灭。那是他此生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或者说,他真切地拥抱过死亡。
后来,他一个人在这条漫长得望不见尽头的道路上,走了很久,直到现在。
要说多孤单,其实也没有。
反正生来就如此,不过是那几年做了一场夏日的梦,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