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四万光年。
这个数字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砸在舰桥里每个人的神经上。
林宸看着那个掉了平板,还保持着前倾姿势,已经石化了的年轻参谋。
他踢了踢那人的椅子。
“兄弟,回个神。”
“你平板屏幕好像没碎,质量不错。”
这句不合时宜的吐槽,总算让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二百五十四万……光年?”
另一名技术官,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这个词,他的大脑显然还在试图处理这个天文数字。
“我的天,这……这是什么概念?”
“我们的伏羲号,一次跃迁一百光年,冷却时间十二小时……”
他旁边的同事,已经在虚拟屏幕上疯狂计算,然后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绝望的数字。
“不间断跃迁,需要两万五千四百次。”
“算上冷却……大概要持续跳跃个一万多年?”
“一万年……”
这个数字一出来,舰桥里刚刚恢复流动的一点空气,瞬间又结成了冰。
如果说二百五十四万光年是一个抽象到让人麻木的距离。
那么一万四千多年,就是一个具体到让每个人都感到窒息的时间。
伏羲号是强。
但船上的人,可活不了一万年。
“完犊子了。”
不知道谁小声说了一句。
“咱们这连人带船,都得变成太空垃圾,飘到仙女座去。”
“别说踩点了,骨灰都到不了。”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开始蔓延。
王分析家推了推眼镜,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副巨大的,连接着两个星系的宏伟星图。
林宸重新陷进沙发里,给自己倒了杯茶。
“看来这邻居,是串不成门了。”
“太远了,快递都不送。”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片的老科学家,突然像被电击了一样,从自己的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
“不对!”
他这一声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全都不对!”
老科学家的呼吸很急促,他指着那个算出了一万多年的技术军官。
“你的算法,从根上就错了!”
技术军官一愣。
“刘老,没错啊,伏羲号的跃迁参数就是这样设定的……”
“那是主世界的参数!”
刘老教授几步冲到主控台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
“你们都忘了!王总工和林顾问之前的结论!”
他调出了十几份空间曲率的分析报告,全部投射到大屏幕上。
“这个世界的空间壁垒,跟纸糊的一样!”
“我们的曲率引擎,本质上是强行把一张‘纸’对折,实现点对点的跳跃。”
“在主世界,那张‘纸’是超高强度的合金板,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强折叠一小块。”
刘老教授指着屏幕上那些波动剧烈的曲线。
“可是在这里!这张‘纸’,就是一张真正的纸!”
“用同样的力气,我们能把它折叠的幅度,将是指数级的提升!”
舰桥里,所有技术人员的身体,都猛地一震。
对啊!
怎么把这个最关键的前提给忘了!
所有人的大脑,都像是被格式化后,又被装入了全新的操作系统。
王分析家看向刘老教授。
“重新建立模型。”
“用我们在这个世界收集到的所有空间数据,重新计算‘伏羲号’的理论最大跃迁距离。”
“是!”
刘老教授像一个领到了圣旨的将军,转身投入到工作台前。
整个舰桥的技术团队,都动了起来。
之前的绝望和死寂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亢奋的,解开终极谜题前的狂热。
无数行数据流,在全息屏幕上如同瀑布般刷过。
一个新的空间跳跃模型,正在被飞速构建。
林宸端着茶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他喜欢这种感觉。
一种用绝对的智慧和技术,去碾压看似无解的难题的感觉。
这比直接开炮,还要让人感到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