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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热的空气裹挟着沙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把滚烫的砂砾,在肺里刮出火辣辣的刺痛。
镇上的其他人大多用挡风布捂住口鼻。
但王建辉早已习惯了这种粗粝的感觉,他甚至用力吸了吸鼻子,这熟悉的味道反而让他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心。
“王叔,小心点,联合社那帮杂碎又在外面转悠了。”
镇门口负责看守的瘦小青年,看见王建輝扛着蛇皮口袋回来,压低声音好心提醒道。
一听到“联合社”这三个字,王建辉饱经风霜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忌惮。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一句沙哑的“谢谢”。
风尘镇和废土上的许多聚居点一样,没有移动城市坐镇,秩序便由内部的帮派勉强维持。
为了争夺地盘和人口,帮派间时常火并。
但大家毕竟根基都在这里,动手时总会留几分余地,不至于赶尽杀绝。
可半个月前,一条名为“联合社”的过江龙来了。
据说他们原先所在的聚居点被一座掠夺者城市夷为了平地,这群人是逃难过来的。
说是逃难,但其实力几乎横扫了风尘镇所有帮派。
更让居民们绝望的是,这帮人毫无长远发展的打算,他们的行为准则只有“抢夺”。
看上什么就抢什么,无论是物资还是女人,甚至是长得清秀的男人,他们都荤素不忌。
敢反抗,就杀你全家。
王建辉这副干瘦苍老的模样,自然不用担心被他们看上。
但他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虽不算漂亮,却也被他尽力养得干净清秀,这是镇上许多人都知道的事。
“哦,对了,”
看门的青年忽然想起什么,“王叔,你不是有个儿子加入了移动城市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就当那小子死了吧。”
王建辉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去,“这世道,离开了家,有几个还能回来的?”
青年连忙拉住他,用更低的声音说:
“你不知道?最近废土上出了大事!一个叫「奇点号」的超级城市牵头,重新打通了整个废土区的通讯!
“有些大镇子提供了固定电台租赁服务,花点金币,就能联系上任何一座移动城市!说不定……能联系上你儿子加入的那个「深蓝号」呢!”
听到这话,王建辉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但很快又熄灭了。
他摆了摆手:“他才去了一两年,顶多是个杂兵,能有什么用!别指望他能帮我们。”
王建辉当然明白青年的意思。
在他们看来,能加入移动城市就已经是大人物了,肯定能轻而易举把联合社这种帮派给干掉。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
当初,儿子就是为了给他和自己妹妹换取一点生存物资,才把自己卖作奴隶,加入了「深蓝号」。
一晃快两年了,是死是活都未可知!
王建辉推开还想说什么的青年,扛着口袋,摇摇晃晃地朝镇子深处的家走去。
忽然,前方不远处的街角传来一阵喧哗与争吵,其中一个惊恐的尖叫声,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他女儿的声音!
王建辉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猛地扔掉肩上沉重的蛇皮口袋,也顾不上里面是他一天的收获,从腰间拔出一把保养得很好的旧手枪,发疯似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住手!”
他撞开围观的人群,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只见三个穿着破烂皮衣、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围着他的女儿王小玲。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脸上的笑容淫邪又得意,掐着她纤细的脖子往越野车上拖。
王小玲拼命挣扎,脸上挂满了泪痕,嗓音已经因恐惧而嘶哑。
周围的邻居们都看着,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放开我女儿!”王建辉双眼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个黄毛。
黄毛的动作一滞,但下一秒,他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
“哟,老东西还敢拔枪?”
他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将王小玲拽到身前,用她瘦弱的身体挡住自己:
“来,往这儿打!你这一枪下去,我跟她一起死!不过我死了,我这帮兄弟会把你女儿剁碎了喂狗!”
王建辉的呼吸一窒,握枪的手僵在了半空。
黄毛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另一个光头壮汉不知何时已悄然绕到了王建辉身侧。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小心”,王建辉心头一凛,立刻想要转身,但为时已晚。
一股巨力狠狠踹在他的腹部!
王建辉枯瘦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几米远,手枪也脱手而出。
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黄毛捡起他的枪,用冰冷的枪口一下下拍着他的脸,羞辱道:
“不敢开枪你装你妈逼呢?”
黄毛摆了摆枪口,对同伴们下令:“一起绑了!这老东西把女儿养得这么水灵,等兄弟们享受完了,也让他自己尝尝鲜。”
王建辉嘴里涌出鲜血,双目因愤怒和绝望而布满血丝,怒极攻心之下,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爸!爸!”王小玲崩溃地喊着。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这声音与镇子上那些一点火就开始“哮喘”的破铜烂铁截然不同。
它的咆哮充满了力量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纷纷扭头望向镇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