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愣是没能把他拨得开。 不知道的,还当这是他梁王府呢! “侄儿,你等他们来作甚?你又要寻那丹朔郡王的麻烦?”定王故意开了口。 梁王急切地就要开口。 没瞧见吗?他是带着礼物来的! 但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不好不好,只怕又叫旁人误会。若误会成他对其有意,那就要了大命了。 梁王冷哼一声:“也没见傅翊啊。” 程念影接了声:“他没来。” “哦。”梁王转头走回到厅中重新落座。 看得定王莫名其妙,若说他已然堪破了真相,那以他性子,早该直接打上门来了,何苦这样扭捏? 梁王此时其实还不算完全拿得准,他心想着再看看,再仔细分辨看看…… 这时定王府上的宫人迎着程念影进门落座,没一会儿定王的长子来了,却是又带了个稀罕玩意儿。 “想着姑娘常要出入,还是戴一顶幕离方便。这上头所缀的,乃是从文象国进贡的宝石。瞧,若是这样转动,便能瞧见变幻不停的流光溢彩。” 程念影熟门熟路地接了过来。 定王长子问:“如何?可喜欢?” 程念影一如既往,闷不吭声地只管点头。 怎么还是这样?定王长子心中失望。好似送什么,都只得她一个平平淡淡的点头。 但这一幕落在梁王眼底可就不同了。 他有些急。 尤其一想到定王恐怕冒充他骗人,他就更觉得急。 他回想自己先前送给“小禾”的赔礼,不过一套黄金头面,到底是没花心思,俗气、下乘。 可眼下输人不输阵。 岂能叫定王猖狂? 梁王冷笑:“就这破东西也好拿得出手?” 定王长子忍住了表情,次子却忍不住了,急声道:“我见识短浅,还请梁王拿出更好的东西来瞧一瞧。” 梁王一招手,叫来近侍:“回府去抬!” 抬?抬什么? 定王嘴角抽了抽。还跑他这里来斗上宝了? 这回是谁 傅翊到定王府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 吴巡扶着他走下马车,他看了一眼吴巡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吴巡干巴巴道:“心下总有些说不清的担忧。” “因为今日陛下召见我?” “嗯。”吴巡抓紧了怀中的剑。 傅翊没说什么,他踏进定王府的门,下人们殷切地引着他往更深处走去。 还未走近,便听见定王实在按捺不住的声音:“够了!够了!可以了!” “我说可以了!” 傅翊步子顿了顿,轻笑:“搞什么鬼?” 一边的下人面露苦色,压低了声音:“梁王……也在。” “啊,比我想象中更快,更急。”傅翊轻轻感叹一声,这才又拔动步子,跨进了门。 才不过是错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定王府的厅堂便已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除了几抬红木箱外,还多出了不少人。 “这是做什么?”傅翊出声。 梁王没有回头。 倒是定王像终于盼来了救星,黑着脸道:“郡王来了。” “陛下召见,来迟了。” “郡王事忙,京中皆知。”定王次子连忙接上声音,“每日陪着小禾姑娘前来,实在太劳动郡王了。还是就让小禾姑娘在府上小住些日子吧。” “不行!”梁王先开了口。 傅翊转眸朝他看过去:“为何不行?” 听这话中的意思,定王府觉得傅翊和他们站一起,已经有了松动之意,更舒一口气。 梁王却越发被激起护犊之情:“为何不行?为何?你傅翊不知道吗?你不是聪明绝顶?我以为御京发生的所有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 傅翊打断了下:“错了,天下事只瞒不过天子的眼睛。我有什么本事?岂会全知全能?” 果真虚伪得很,这时候还怕对话传进皇帝耳中,不肯留一丝疏漏。 梁王急声道:“定王府便是个狼窟,你留她在此小住,是害她。” 定王脸色一沉:“侄儿说话要当心,王府是狼窟的话都说出来了!你……” 傅翊抬手摆了摆。 定王便想也不想地住了声。 这一幕落在定王长子眼中,暗暗一皱眉,总觉得傅翊这人看着温和,气势有些过分强了。父亲都被他牵着走了,反落在了下位。 “不论什么事,都轮不到梁王殿下来管。”傅翊淡淡说着,绕一旁的箱子走了一圈儿,“这都是些什么?” 定王忙道:“他说是给小禾姑娘的礼物。” 定王目光一闪,干脆来了个火上浇油:“说来奇怪,自从前一日在府上见过小禾姑娘,侄儿啊侄儿,你怎么就如念念不忘似的?今日还要追来送些有的没的礼。” 定王反手一指旁边杵着的大汉:“方才竟还要送人给小禾姑娘,说要送给她做护卫!郡王府上难道还缺这么几个人吗?” 定王叹气摇头:“我的好侄儿,你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想同丹朔郡王抢……” 梁王登时暴跳:“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傅翊觉得今日留的时候也差不多了,他走上前去牵住程念影的手:“走吧,我们该回府了。” 定王次子忍不住上前一步,急急出声:“郡王,这……” “定王府上拦不住梁王殿下,我想,我还是把人搁在我眼皮子底下,更安心。”傅翊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定王面色略有些难看:“不过是想着叔侄之情,也罢,明日我就去向皇兄禀明,梁王行事荒唐……” 梁王才不管他们谁要去告自己状,他道:“慢着!本王要送礼,收不收该是她来答,怎是全由你傅翊做主?” 程念影这时候慢慢转过头。 傅翊忍不住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垂下视线,浑不在意一般。 程念影吐出声音:“我不要。” 梁王喉间一梗,被定在了那里。 傅翊的目光落到桌上:“那是什么?” 定王长子道:“是我为小禾妹妹备的东西。” 程念影伸出手:“我拿上。” 定王顿时狠狠吐了口气:“还不快给小禾姑娘拿上?” 只收定王府的礼,而拒收你梁王的,谁亲谁疏不是一目了然吗? 定王次子也忍不住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搞什么稀罕玩意儿,有什么用? 梁王将拳头攥紧,直捏得噼啪作响:“我明日还会来。” 傅翊:“那要看定王欢不欢迎殿下了。” 他说完,牵着程念影完全走了出去。 等一上马车,他便将程念影手中握住的那顶镶满宝石的幕离抽走,随手丢到了一边去。 “阿影与我心有灵犀。”傅翊笑着说:“定王此人,投入越多越有不甘,因而他的礼要收,越收越好。” “梁王性急,你一样不收,他反倒日夜难以安眠,越觉得欠你良多。” 程念影没说话。 傅翊抬手拉出小桌案,又取出茶具,自己动手煮茶。 马车车轮滚动,朝前行去。 傅翊问:“不高兴?我以为瞧他们几人使尽浑身解数,在你跟前来讨好你,争着哄你,你会高兴的。” 程念影看着他不小心被热水烫了指尖,一把按住了他的腕子:“你说只你来做坏人……便是此意?” “梁王若真气到不能容忍你,要杀你呢?” 傅翊抽回手,举起,凑到程念影唇边:“吹一下……吹一下就好了。” 他说着顿了顿,道:“所以阿影会始终同我站在一起,对吧?” 皇帝又重重咳嗽了两声,咳嗽声惊动了殿内的人。 皇后强撑着从榻上坐起,见皇帝缓缓走近:“当年在定王府上,动手谋害梁王,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如何在定王府安插的人手?” 皇后凄苦一笑:“岑家倒了,终于也轮到臣妾被翻旧账了。” “你是朕的发妻,纵使岑家犯了再多的错,纵使你曾也犯下滔天大错,看在昔日情分上,朕都容得下你。” “直到今日,朕不是也仍旧没有废后吗?” 皇后听到这里,露出了惶惶不安之色。 是吗? 那不是为让天下人知晓他情深义重吗?她不过是他表演的工具罢了…… “朕可以给你们岑家留一条血脉,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将当年你在定王府上做过的事,再重新做一遍,让朕瞧瞧。” 皇后愣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僵硬地扭动了下脖颈:“那回是梁王,这回是谁?” 你不是 梁王走了。 他的手下先前怎么将礼物抬来的,而今便又怎么往回抬。 “何苦这样折腾一遭?倒害得殿下面上无光。”梁王手下面露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