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安：“我立马就派人去查。” 扶微又道：“你说你们曾跟踪过你们的家主，都是在什么地方跟丢的，可否告知？” 诸葛安回答：“在附近的镜花村。” 扶微颔首：“行，我们知道了。” 如今天色已晚，再加上白日他们从青云山匆忙赶来，还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他们打算明天再去看看。 众人回去休息。 谁知才从诸葛衔玉的卧室走出来，楚相知就挡在了扶微跟前。 楚相知急忙说道：“师兄，留步。” 扶微步子突然一顿，脑子未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停住了，他回头：“嗯？” 楚相知不好意思道：“我有一私事，想要和这位师兄请教。” 没错，就是师兄。 楚相知在叫他师兄？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扶微有些晃神，真的有一瞬间将楚相知当成了自己的师弟。 不过他很快回神，因为他的师弟已经转世成为封灵乌，如今就在他的身边站着，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于是扶微疏离道：“你我既非同宗，楚少主一声师兄，在下怕是担不起。” 楚相知却道：“四大家族皆受曜灵真君传道，千年前本就为同宗同源，这声师兄怎么会担不起呢？而且相知是真心想要请教的，所以还请师兄不要拒绝。” 封灵乌不由得皱眉，整个人都绷紧，对楚相知有一种天然的敌对感。 但碍于扶微在跟前，终究是忍耐下来。 扶微没将楚相知当成一回事，见他执意如此，一笑而过。 楚相知会心一笑，对封灵乌道：“灵乌，我同师兄有话要说，你先回屋吧。” 这是什么语气？ 竟然在他面前摆起长辈的架子了，封灵乌觉得自己忍不了一点，张口就对楚相知冷嘲热讽： “你让我走我就走，你真以为叫了我师父一声师兄，就真把自己当长辈了？” 见封灵乌油盐不进，楚相知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对扶微说了一句诗：“清阳曜灵，和风容与【1】。” 明明是如此普通的诗句，却让扶微变了神色，眉头紧锁，眼神微冷，很不对劲。 封灵乌自然也察觉到了，直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相知依旧笑吟吟道：“不过一些旧事罢了。” 封灵乌还欲说话，却被扶微制止。 扶微脸上又挂上那温柔亲和的笑容，像是哄孩子一样，柔声对封灵乌说道：“乖一点，回去等我，等我和楚少主确认一些事情，再过去寻你。” 封灵乌：“可是……” 扶微眉头微蹙：“嗯，这就不听话了？” 封灵乌只好作罢：“那我回去等你。”说完，还不忘瞪一眼楚相知。 等小花园里的人走光了，旁边的茉莉花在风中摇曳，他们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 准确来说，是扶微坐着，楚相知站那。 扶微：“你为何要对我说那句诗？” 楚相知紧盯着扶微的眉眼，双眸已经血红，里面似乎又泪珠打转，他哽咽着：“这首诗一直存在于我的梦里。” “那是一个很诡异的梦，里面的人都活在千年之前，他们会飞天遁地，会求仙问道，会很多很多的事情。” “我天赋一般，除了一个显赫的身世，根本就是宗门里最不起眼的存在，但我有个对我特别特别好的师兄，他是玄界最有天赋的人，也是千百年来最有希望飞升成仙之人。” “他号曜灵真君，便是取自这首诗词。” 楚相知每说一句，扶微的心就颤抖一下，尤其是楚相知说出“曜灵真君”四个字，更是让扶微心神俱荡。 多少年了，一千年了。 没想到，竟然从楚相知的口中再次听见。 楚相知笑的苦涩，继续说着：“忘记说了，在梦里，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清阳，也是取自这首诗。” “清朗之光，照耀万物，我的师兄告诉我，他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师弟，还答应我，会永远保护我。” 此话的确是他所言，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也唯有他的师弟清阳一人知道。 他本以为自己寻了千年的人是封灵乌…… 目前看来，他好像错了。 扶微强压内心的惊涛骇浪，抿着唇道：“我需要检查你的灵骨。” “好。”楚相知毫不犹豫地跪在扶微的脚边，朝着他低下头，露出那脆弱的脖颈。 莹白的指尖在空中颤抖着，几番挣扎，终于落在楚相知的脊椎骨处。 那里有一块和封灵乌一般无二的灵骨，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微微有了裂痕，还变得十分脆弱易碎，那泄露出来的点点灵气，在察觉到扶微的气息后，亲昵地缠上来。 四周很安静，谁也没有先说话。 扶微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手手指蜷缩，无处安放，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他的脚边的人。 楚相知当真是他的师弟。 楚相知主动凑过来，趴在他的膝头，眼泪簌簌落下，抽噎着：“师兄，你不要我了吗？我是清阳啊，我是清阳啊……” 这是他的清阳师弟啊。 是当初为了他，差点魂飞魄散的清阳师弟啊。 而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还认错了人…… 过了半响，扶微的手落在他的脑袋上，眼圈红了，低声询问：“这些年，你受苦了。” 楚相知仰头看他，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只要一想到师兄在找我，清阳就不觉得苦。” “因为清阳，最喜欢师兄了。” …… 扶微和封灵乌的房间并不是一个，如今两间房都灭了灯，想来是他回来晚了，封灵乌已经睡下。 不知为何，如此反而让扶微微微松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他终于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封灵乌根本不是自己的清阳师弟，真相大白，应该觉得开心。 可是一想起封灵乌，扶微心里又忍不住愧疚。 因为从一开始，扶微对封灵乌好，就是建立在他是清阳的基础下。 “吱嘎——” 扶微推开门，往房间走，忽然，他被人抱住了。身后的房门“嘭”地关上，房间里一片黑暗，而他被封灵乌抱住。 “师父。”封灵乌有点委屈地道。 扶微僵住了。 他该抱住封灵乌，哄一哄他的，可是以前那些哄孩子的话，竟然半分也说不出来。 手指微动，房间里的灯亮起来。 扶微：“这是怎么了？” 封灵乌低声道：“你和楚相知又没见过几面，他能有什么事情要请教你啊，我看他就是居心叵测，对你图谋不轨。” 要是以前，扶微定然会宠溺地附和点头，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扶微目光低垂，道：“你对相知或许有些误会，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封灵乌一把推开扶微，不可置信道：“你……你叫他什么？” 才两个小时，扶微竟然就被楚相知蛊惑了，如今关系都好到直呼其名了。 这怎么让封灵乌放心。 扶微一噎：“……我同他一见如故。” 封灵乌反复咀嚼这几个，他死死地盯着扶微：“师父是忘记那个傀儡娃娃了吗？楚家人根本就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他们全家根本没一个好人。” “他各种接近你，如今又百般讨好你，定然是对你别有所图，师父，你别上当啊。” 扶微：“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相知同旁人不一样，所以我和他一起并不会有危险。” 封灵乌不可思议道：“师父，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扶微：“一些小事情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封灵乌却不这样认为，因为自从扶微回来，不仅对自己态度古怪，还一反往常的向着楚相知。 明明一开始时，扶微对楚家人并没有什么好感，还楚相知看作是无关紧要的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封灵乌：“我瞒着师父一件事，其实早在清云山的时候，楚相知就问我借过画，说师父栖身的这幅画和以前楚家丢的那幅画一模一样，所以想要将画借走一观。” “我没同意，也不敢告诉你，因为我怕他将你抢走。” “所以今天他找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对吗？要不然你为什么一直向着他说话？” 扶微没想到，原来楚相知早就认出了自己，并且讨要过那幅画，只是被封灵乌拒绝了。 不敢想，当时的楚相知该有多难过， 闻言，扶微不由得皱眉。 看着扶微这副模样，封灵乌的心越来越乱，刀割的一样，难过的要命：“师父，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扶微有些不忍心，但有些事情，他迟早会知道，所以他点了头：“是真的。” 眼中的光芒熄灭，紧握的拳头松开，他像是被遗弃的幼兽，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