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攻破此城,十字军骑兵们沿幼发拉底河一路东进,最多只要三天时间,就能兵临巴格达城下。 巴格达虽说不是萨珊王朝的首都,但其地位却不会比泰西封低多少,每年萨珊的万王之王,得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会驻跸于此。 相距仅仅三十公里的两城,历经多年发展,已逐渐形成了类似于未来匈牙利的“布达”和“佩斯”两城,甚至在未来合并为一个行政单位,被称作“巴泰”也说不准。 法兰克骑兵们迅速收集了战利品,庞大的骑兵群掀起滚滚尘烟,驰骋于旷野当中,只留下百余名黑暗之影的成员,头皮发麻地看守着数目是己方十倍还多的俘虏们。 “别乱动!” 黑暗之影里一名林地射手突然闪电般射出一箭,将那正鬼鬼祟祟试图接近圣火祭坛的不死军士兵钉在了地上,那名士兵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一众俘虏们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敌寡我众,不死军们在意识到事不可为时选择了投降,不代表他们立刻就从一群雄狮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想活命的就别乱动,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切里妮娜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不” 黑暗之影的队长神情阴冷,在脖颈前画了一记手刀。 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是库尔斯吸纳进来的黑暗生物,甚至还有被其亲自转化的吸血鬼,血仆,行事作风跟“仁慈”二字可以说是半点都不沾边。 后续的十字军的主力距离抵达还早,以一百多人看守两千号人,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不必,交给我吧。” 正打算出手震慑俘虏们切里妮娜,突然心有所感抬起了头。 只见云层当中,一个小黑点正在急剧放大! 吼—— 伴随着三道声调各异的龙吼。 庞大的魔龙张开了遮天蔽日般的双翼,向着拉赫巴城堡俯冲而下——那是已经晋升精二阶段的魔龙拉冬,现如今它的实力,比起在马哈木二世驾驭下进攻君士坦丁堡时还要更加强大得多。 两头看上去要迷你许多的雌龙正如影随形地跟在它的身边,这两头雌龙已为拉冬诞下了龙蛋,被安置在有专人把守的亚历山大龙巢之中,只是还未孵化,也不知幼龙诞生以后,还能否继承拉冬的异种血脉。 切里妮娜将已出鞘一半的双剑重新推回了鞘中:“看来,用不着我出手了。” 以她现在的实力,真打起来,拉冬其实未必是她的对手。 但论威慑力,拉冬又要甩出她不知多少条街去了。 这时,黑暗之影的一个小首领突然站出来说道:“诸位,我是巴赫拉姆国王的幼弟,库斯鲁殿下的侍从,请听我一言,东方的鞑靼人乃是文明之敌,是毁灭世界的魔鬼先驱,他们动辄焚毁城市,毁弃农田,堵塞水源,屠戮平民。 巴赫拉姆无能,对内被奸佞穆斯塔法把持朝政,对外先失契丹盟友,又在花剌子模兵败,致使波斯的广袤领土陷于异教徒之手。他这样昏庸的君主,怎可能抵挡那些残暴的刽子手?瞧瞧他是怎么做的,他召集了军队,却只是任由波斯地区在异教徒的铁蹄下沦为一片地狱,丝毫没有救援的想法。” 这个小首领此前一直潜伏在泰西封,以珠宝商人的身份伪装,对萨珊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库斯鲁殿下英明神武,又跟法兰克人的皇帝达成了亲密的盟约关系,他们虽是异教徒,但却不会插手我国的朝政,一切都是为了抵挡那些野蛮的鞑靼人!” “所以,请暂且忍耐下去吧,一位更合格的万王之王正等待着你们的效忠,波斯的教友们,也正亟待你们的拯救,不要为了巴赫拉姆那个昏庸之主妄送掉性命。” 在黑暗之影的安抚和魔龙拉冬的震慑下,俘虏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回到了各自的营地里。 另一边,离开拉赫巴的十字军骑兵们,一路上毫不停歇,坐骑累死,直接抛弃换乘新的,物资用完,直接传讯洛萨,让他亲自用皇帝宝戒来送。 沿途遇到的抵抗少得可怜。 在萨珊王为期一个月的动员之后,西部这些伊克塔领主麾下的精锐,大多早已云集于泰西封接受整训,眼下突然遭遇十字军的袭击,根本反应不过来。 整整两个昼夜的时间,十字军骑兵们几乎都没合眼,进食饮水都是在马背上解决的。 当让娜来到一座土丘之上,眺望远方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哈迪塞的城墙了。 “休息一刻钟,喂马,穿戴甲具。” 让娜的命令简短有力。 眼眶里遍布血丝,载着满身风尘的十字军骑兵们迅速开始为战友穿戴起装备。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当让娜举起手中的圣枪,缓缓倾斜下去,直指远方的哈迪塞城的时候,身后,便应声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声。 健硕的萨拉森战马披着全套的具装,迈着小碎步,在主人的驱使下,前进着。 从缓步,到疾驰,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十字军骑兵们就已把素来珍视的坐骑的马力全部榨了出来。 城里的圣火坛冒起了滚滚黑烟,负责看守的士兵们拼命挥动铁锨,往里填充燃料。 散布于城墙之外的村庄,道路上的居民们,如同看到了魔鬼一般纷纷尖叫着躲藏进了各自的房间。 当当当! 急促的铜铃声仿佛索命的恶鬼,追在人们屁股后面跑。 但从敌人展开突袭,到哈迪塞城发现敌人的踪迹,一切都太快了。 守军根本无法理解这些法兰克人究竟是怎么逾越了沙漠天险,绕过了有三千不死军重兵把守的拉赫巴城,又穿越了一座座伊克塔领主的地盘,宛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在哈迪塞城外的。 嗖嗖嗖—— 具装弓骑们拉动骑弓,压制着城头的守军。 沐浴在圣辉之下的修会骑士们,吟唱着“哈利路亚”,平端起了手中的骑枪。 吱咔咔—— 城门在萨珊士兵拼命转动绞盘之下,缓缓开始闭合。 他们脸上的青筋暴起,双臂因过于用力绷成了花岗石一般。 “快,用力!” “就要来不及了!” 最终,仅仅百米之差,在萨珊士兵们释怀,庆幸的眼神中,沉重的城门终究还是砰得一声闭合在了一起。 一名萨珊守军有些庆幸地缩回到了垛墙之后:“多亏圣火庇佑,终究是没让这些法兰克人得逞。” 一想到毫无防备的哈迪塞城被这些法兰克人杀进来,他都能想象得出那会是怎样可怕的一场屠杀,城里的驻军虽多,但平日里都有各自的生活,混乱之下,想要找回自己的营地都难。 “我们还有很多人都在城外,那些法兰克人攻不下城,肯定会劫掠平民作为补偿。” “等等,马蹄声怎么越来越近了?” “该死,这帮疯子打算用脑袋撞开城门吗?” 在萨珊守军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的女骑士,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圣哉!” 一声低吟过后,那把被人们视作“朗基努斯之枪”的圣物,直接绽放出了仿佛一颗小太阳般的金辉。 轰—— 城墙在颤抖。 萨珊守军们连站都站不稳,只觉像是遇到了一场可怕的地震。 在烟尘弥漫,无数碎木屑纷飞之间。 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驮着一员骑将直冲出尘霾。 在她身后,是不计其数,仿佛一条巨蟒般绵延不绝的十字军骑兵。 有些不敢置信看着这一幕的萨珊守军,嘴巴不由自主张开:“完了,哈迪塞完了!” 萨珊之策 完的,可不只是哈迪塞。 收到哈迪塞沦陷的消息时,巴赫拉姆的脸色简直就像身边伺候的黑人宦官一样阴沉:“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哈迪塞城怎么就落到法兰克人手里了?他们长了翅膀吗?” 大殿内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昨天泰西封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何以今天局势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话呀,你们这群无能之辈,是不是等到下次,巴格达都陷入敌手了,你们才会姗姗来迟地告诉我?” 巴赫拉姆愤怒地喘息着,这个国家就是毁在这些尸位素餐的无能之徒手中。 “集结军队,立刻集结泰西封云集的各方军队,我要跟这些背后捅刀的法兰克人拼了!” 暴怒的万王之王,肆意打砸着名贵的瓷器,家具,但这样的愤怒,在朝臣们看来只会显得他色厉内荏。 穆斯塔法低垂着脑袋,极力压制着心头的震怒:“请陛下三思。如今,我们被鞑靼人和法兰克人两面夹击,泰西封的军队还未完成整训,如果贸然出击,即使能赢,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未来还如何应对鞑靼人的威胁?” “大维齐尔有什么高见?总不至于要我们就在泰西封坐等法兰克人的大军压境吧。” 阿里阿塔贝格冷哼道。 他是杰济拉地区的“阿塔贝格”,原本是类似于“太傅”的监护官职,后来衍变为军政一把抓的地方总督,赞吉王朝的创始人就是当初萨珊王子“阿塔贝格”,后来割据叙利亚,建立起了赞吉王朝。 他的眼神阴骘,厉声质问道:“还是说,您跟法兰克人扶持的叛逆,那觊觎陛下尊位的叛逆库斯鲁早已经有了勾结?” “这种不负责任的污蔑,虚无缥缈的指控,阿里将军拿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穆斯塔法的脸上毫无波澜:“哈迪塞,拉赫巴的防务都是由你一手负责,如今被法兰克人近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上万精锐边防军全军覆没,陛下还没追究你的责任,现在反倒攀污起我来了。” 阿里将军颇为不满道:“我人在泰西封,两城的沦陷如何能怪罪到我的头上?” “够了!” 巴赫拉姆六世铁青着脸:“大敌当前,你们还在这里互相撕咬,非要等到你我君臣都让法兰克人支持的叛逆给挂在绞刑架上,你们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语气微顿,还是道:“阿里,你不该污蔑大维齐尔,向他道歉!” 巴赫拉姆虽然一直不太喜欢穆斯塔法这个权臣,但如果说眼下朝堂上有谁最不可能背叛自己,也唯有穆斯塔法了。 因为叛逆打出的旗号,其中就有一条“清君侧”,要杀穆斯塔法这个奸佞祭奠波斯惨死于鞑靼铁蹄之下的罹难者。 阿里毫无诚意地道了句歉,扯着嗓子道:“我不该无端怀疑大维齐尔,但我还是不认可大维齐尔的意见。的确,我们的军队还未经过整训,但他法兰克人同样立足不稳,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剿灭掉他们的前锋精锐,等到敌人后续的大军压境,情况只会更加危急。” “而且,现在正在泰西封的许多将军的伊克塔领地都已沦陷于法兰克人之手,不早些退敌,如何能让他们安心作战?” 穆斯塔法苦笑,他同样有不少伊克塔封地处于哈迪塞城附近,如何能不理解这些伊克塔领主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