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娜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放在了“葡萄”的马鞍上。 在这场骑术竞赛当中,她成功赢得了冠军骑士的荣誉。 但过程并不像她预料的那样轻松,因为她从来没有练习过骑射的本领,在骑射上面,输给了一个库曼出身的瓦达瑞泰骑兵。 如果不是她在投矛,骑枪刺击,竞速三项得了满分,还真未必能赢得冠军的头衔。 她牵着葡萄,心情很是愉悦地走在林间小道上,她随便出手,便小赚一千苏勒德斯,换算成普通品质的葡萄酒,应该已经能填满一个仓库了吧? 葡萄突然停住脚步,有些不安地刨着地面。 “葡萄?” 让娜的神情微怔,将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有强盗? 葡萄是一匹有灵性的马儿,它的直觉向来很灵敏。 然而,周围一点特殊的动静都没有,有些安静得出奇,这里已经远离了举办竞技大赛的庄园,恰巧处于一段荒僻路段。 她屏息凝神倾听了许久,也没察觉到到底是什么东西,使葡萄如此不安。 这时。 她注意到葡萄的视线,竟是死死盯着,路边一只顺着一座废弃房屋的墙角爬过的老鼠。 她神情顿时放松了下来,拍了拍马屁股:“你这家伙,难不成是吃老鼠吃上瘾了?我警告你,你偶尔想开荤,我可以替你准备鲜肉,但绝对不许再吃老鼠了!” 马吃老鼠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一些不小心走到草料堆的小鸡仔,被马儿一口一个嚼碎咽下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让娜以为“葡萄”不过是好奇才会这样做罢了。 但她牵住缰绳,试图催促葡萄继续前行,葡萄却说什么也不愿意走了。 让娜的神情,这才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她意识到,这只老鼠可能不太对劲,它的毛发湿漉漉的,打成一绺一绺的,还能看到一个个清晰可见的黑色脓疮。 葡萄显然不是因为想要吃它,才会在它面前停不的。 这时,那只老鼠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抬起脑袋,一双小眼睛中,竟是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随即,这只老鼠竟是不顾双方体型的巨大差距,吱吱叫着向葡萄扑来。 砰! 让娜动作迅捷地从地上抓起了一根木棍,精准地将老鼠钉在了地上。 她小心翼翼地带着葡萄绕开这只发疯的老鼠,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这只老鼠显然不是什么健康的状态,说不定就携带了什么致命的病菌。 绕过老鼠的尸体,她牵着葡萄,继续前行。 一路上,周围格外的寂静,静到有些吓人,仿佛连鸟兽虫鸣都消失了。 让娜压抑住心中的不安,继续走着,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道旁,竟是倒毙着一匹战马,马鞍,马镫,马鞍袋齐备,主人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她没敢贸然靠近,眼神中有种挥之不去的疑惑。 自己不过是去郊外赛了一回马,怎么回来路上,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一样? 心中这样想着。 她远远打量着这匹战马,只见它的腹部破了一个口子,底下的泥土中还浸润着少许血迹。 皮肤下,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蠕动着。 啪—— 它的一处皮肤被咬穿,从中钻出了一只脏兮兮,满身血渍的老鼠。 它的身上,赫然也生满了脓疮。 “这是…什么邪祟?” 让娜将按在腰间佩剑的手松开,从马鞍上取出那柄锈迹斑斑的圣枪。 那只血淋淋的老鼠,用一双猩红的眼眸紧紧盯着让娜。 周围,逐渐响起了密密麻麻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只又一只的老鼠钻破战马的皮肤,眼睛通红地紧盯着让娜。 林间小道的道旁。 鼠群更是已经汇聚成潮,随时准备将让娜和她的坐骑一同吞噬掉。 让娜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轻轻拍着葡萄的脑袋,安抚这只受惊的大牲口,低声喃喃道:“真是见了鬼了,连老鼠都要吃人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黑死病。 或者说,不单纯是黑死病。 地窟里的夜鬼 洛萨皱着眉,走在气味糟糕的甬道里。 这里比他想象的要宽敞许多。 仅是刚下井的时候,通道还比较狭窄,越往深处走去便越开阔,简直就像一个庞大的地底世界。 虽然洛萨早知道君士坦丁堡有地宫,而且还在奥斯曼人围困君士坦丁堡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但这里的“地宫”跟他想象的可不太一样。 “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洛萨抬起头,跨过一团泥泞的水坑,问道:“只是一群老鼠吗?” 安娜的手中,托着一团照明用的火焰,闻言,摇头道:“是老鼠,但不止一群,而我们要解决的,是这些老鼠的源头。” “它们携带黑死病?” “黑死病?” 安娜微怔,旋即想到,查士丁尼大瘟疫中死去的人,许多皮肤发黑,生满脓疮,“黑死病”这个称呼的确是相当贴切。 “我不知道,但根据莉耶娜所说,它们体表生满脓疮,绝不是什么健康的老鼠,而且攻击性相当之高。” 洛萨皱起眉,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患病,一方面他的体质属性比较高,另一方面,拥有龙裔血脉之后,他几乎已经可以说是百病不侵了。 “查士丁尼大瘟疫的时候,也有这么多老鼠肆虐?” “老鼠的确很多,根据记载,它们都泛滥成灾了,但跟现在的这种情况不一样。” 洛萨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鼠灾的话,虽然棘手,但还是有办法解决的,破坏力也相对有限。 黑死病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就算颁布戒严令,那些老鼠和它们身上的跳蚤依旧会把致命的细菌传播到每一个文明世界的角落。 “你还能联系上莉耶娜吗?” “不能了。” 一行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无论哪个时代,失联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洛萨安慰道:“或许是她忙于战斗,无暇回复你的消息。” “或许吧,谁知道呢。” 安娜的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是不会说出莉耶娜平时就算在床榻上跟男人酣战的时候,依旧不忘给她描述这个男人的技巧真是糟糕,只会野蛮冲撞之类的话的。 莉耶娜是个放荡的女人,但她同样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伙伴,她们之间的交情已经持续很多年了。 之所以被她请来君士坦丁堡,还是因为她实在缺乏人手,算是顶了妮莎娅被派驻到耶路撒冷的空缺。 “或许我该听她的,让她联系一些猎魔人。” 她这样想着。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条流淌着地下河的开阔通道。 各种半干涸的污物,占据了裸露出的“泥泞河床”,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洛萨小心地看了一眼安娜手中的火焰,发现它并没有爆炸的倾向,才稍微放下了心。 最起码,这里的沼气还没浓郁到洛萨前世上学时的旱厕,那种点支烟都要担心它会爆炸的地步。 “那是?” 洛萨指着不远处一具惨白的骷髅,他的眼睛被这糟糕的气味熏得有些睁不开。 他们走近了略一打量,安娜便道:“显然,这是一只水鬼的尸体,被啃得干干净净,大概率就是莉耶娜所说的那种老鼠干的。” 骷髅上还残存着些许锯齿状的齿痕。 “如果不是水鬼和食尸鬼的骨头出奇得硬,它们一定会把骨头也啃干净。” “安娜,我有个问题,这座地宫里有那么多的老鼠,它们平时吃什么?” “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就是这些栖居在地底的魔物,等它们被吃光了,这些老鼠就该向地表进发了。” 君士坦丁堡的地下,原来栖居着这么多的魔物吗? 洛萨皱起眉:“这些老鼠是怎么来的?” “谁知道呢,或许又是哪些自以为是的邪恶巫师的狂妄之作。” 安娜的语气很沉闷:“君士坦丁堡底下的魔物是如此之多,会有一些巫师跑到这里来进行他们那邪恶的研究再正常不过了。” 她看向洛萨,脸上露出了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其实世人对巫师那种‘有着长长的鼻子,窝在某个角落里,做着丧心病狂的实验’的认知也不全都是误解,哪怕在我看来,巫师中的大部分,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你算是那小部分吗?”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