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眼皮紧紧闭起来,睫毛也全是水渍,卷翘的羊毛纤维似的,又黏又长,他好像睡着了,也好像是累得不想动,让萨聿背着往木屋走去。
他的两只脚上是光的,原本穿的那一双白鞋,此时被萨聿用一只手提着,袜子也被摘下来,全部塞进了鞋里。
岛上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天空阴沉,水汽渗进毛孔里,让人毛骨悚然。
悯希让一滴从天而降的水珠溅到,拢紧萨聿的脖子打了个寒战,那一点细微的颤栗弧度,在紧贴相融的皮肤中,迅速传递给萨聿。
萨聿侧过头,将人往上颠了一下,加快步伐,剩余的那一只手,仔细包住悯希的右腿小腿肉,放在掌心里暖和着。
出公厕的时候,萨聿就看到天气不对,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悯希的身上,幸好那件外套是防水的冲锋衣,能蓄温的同时,也能抵挡雨帘。
萨聿背着悯希一路大步走回到自己的木屋。
推开门后,萨聿第一时间去调室温面板,而后单手托住悯希的臀瓣关上窗,又关上门。
他掀开被褥,把另一个靠枕放在睡枕上,调好舒适的环境后,才俯下身,将悯希放到床上。
悯希身上没太湿多少,就是两条腿溅了一点雨,这很好处理,他夹住被子将脸埋进枕头里昏昏欲睡着,萨聿坐在床边用大毛巾给他擦腿。
擦完一条,擦另一条。
悯希整个人被他擦过一遍,变得毛茸茸、软篷篷。
萨聿最后给他盖好被子,站起来看窗外的天色,拿起雨伞准备出门回公厕,拿在单间落下的手环,悯希全程都缩在被窝里不肯出来,也不肯和他说话,他走的时候,也只露一条修长的脖颈背对他。
但无法否认的是,萨聿的确做到了他所说的话,如果男人走之前,能掀开被子一眼,也许就不会错过那几本雪白的脚趾,直到现在还在因为快.感微微颤栗的风景了。
岛上的雨一下起来,风也会变大,萨聿撑开伞一走出木屋,衣摆瞬间让大风吹卷起来,狂摆不止。
凌乱的黑发不断吹过他的眉眼,他一抬起头来,就看见一道身影影影绰绰地出现在雨水之中,没有打伞,也没有做任何避雨措施。
而他的目的看起来也相当明显,就是在不停往萨聿的木屋这边走。
随着距离越来越走近,萨聿看清了,来人是卫珏。曾经在娱乐圈,和他还算朋友存在的人。
雨水让他的额发蜿蜒扭曲,贴在苍白的额头上,眼神也森冷阴鸷。
萨聿看到他的手环还没灭,上面显示在拨电话的状态,但那边没有人接,雨水霹雳啪嗒打在屏幕上,又分成无数股流水,从手环侧边流走。
萨聿目不斜视,正想当没看见他,直接走过去,却在经过卫珏的时候,被人用单臂拦下。
阴冷的嗓音传来,卫珏问道:“悯希在不在你那里。”
滂沱大雨中,卫珏的眼睛,与深黑的雨幕几乎是一个色泽和色调,嗓音也是压抑过的。
他现在心情不好,任谁都能看出来。
明明已经约定好,去任何地方都要汇报,他已经承诺给出对方想要的任何资源,也尽可能满足了对方无底洞一般的贪婪胃口。
但悯希呢,又是怎么做的,他从第一天开始就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
卫珏任由雨水打进眼中,也一眨不眨,紧盯着萨聿的脸道:“我去他木屋里找过,人不在,郑椰雪说他饭后被你拉走了。他在你屋里?”
萨聿让他用单臂挡住,想走,那只屹立不动的胳膊青筋纵横,没让他往前动弹半分。
两人的身高势均力敌,体型也相差无几,如果真要较劲起来不会有任何一方能讨到好,所以萨聿只是动了一下,就没有再费力气。
他往左侧偏了偏身子,没有痕迹地挡住了那道窗户,而后对卫珏轻笑一声:“谁告诉你的——”
“他,不,在。”
很拙劣的谎言。
只要卫珏执意要进木屋里看,没等走进,就能在窗户里看到,那还陷在热.潮余韵里的人,还在多么可怜地抖着。
可惜雨太大了,天又太黑了。
卫珏想往过走,又被萨聿反过来拦住,似笑非笑道:“我有点洁癖,不太想让别人进我房间,你说的人不在我这里,别白费力气了,赶紧回吧。”
卫珏偏过脸来看他,那双眼睛的转动,缓慢到有类似机械运转的滞钝感。
这张脸上通常出现最多的就是笑容,微笑、浅笑、大笑,萨聿还从没见过卫珏这样的神情,这种时候,他倒是有点相信两人是兄弟的说辞了。
他没再和卫珏说话,本来准备去单间拿回手环的,现在脚步却调转,重新返回木屋。
他没锁门,如果离开了,卫珏很有可能直接闯进去看。
萨聿并不想让卫珏看到里面的悯希,尽管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炫耀时机。
萨聿推开门,将收起的伞放在墙边。
而就在他转身要关上门的时候,门卡在中间,怎么也关不上了。
他一顿。
抬眸去看。
只见门缝边上卡着一只手。
苍白、修长,上面满是流淌的雨水。
而顺着那抽搐的手背往上一看,萨聿就对上了卫珏似笑非笑的双眼。
以及耳边,传来对方隐忍的声线:“萨聿,你觉得我会信你吗。你真是又蠢又天真,连谎都不会撒,还是你自大到觉得随便敷衍一下我,就能让我走。”
卫珏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