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厮杀的喊声,耳边慕仑叫他飞他身后的嘶吼,乌庚行迎上去对战的闷哼,地表人类绝望的尖叫,最后所有声音归于一线。
悯希急喘一声,用尽所有力气抬起头来:“两位先生,可以给我拿点吃的吗?我肚子有点绞痛……”
正在争执的两人听见这似有若无的声音,突然全部停了下来,目光在悯希脸上一定,又一起扭头往后看去。
两位先生?
谁是两位先生?那只海鸥叫两位先生?船长叫两位先生?还是地上那只虫子,叫两位先生?
灰发男生将所有物体都猜测了一遍,然后心中升起诡异的猜测,他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向遮阳椅上的悯希,脸上的不知是迷惑还是见鬼。
毕竟,在这位糊咖的嘴里,他们一般都叫喂,或者那个灰毛,那个耳背的。
在那双满是氤氲清雾的眼中,灰发男生后脊莫名麻了一下,但很快,这些天被奴役的事情,一桩桩被这让人烦躁的雨,带回了心头。
他一个上头,忍不住说:“你又想干嘛,吃的不就在你口袋里?这有什么拿的必要。你不如直接坦白了说,我们哪里得罪了你吧,你可以直接申请把我们调走,好过一直要费脑筋怎么折磨我们。”
有些事不说还好,一说完全不受控了。
灰发男生不顾身边同伴挤眉弄眼的制止,盯着前面人略显茫然的神情,冷笑一声,心想真会装。
节目组是很有钱,但他们这些底层也就一月几千的工资,这数字并不能让他做到像孙子似的忍下去,他连珠炮般怒声道。
“我们是工作人员,又不是你的专职保姆,一次两次可以,多了你自己不嫌烦吗,有时喝水的杯子就在你胳膊边上,都要叫我们给你拿起来,面膜也要我们撕开给你贴,理由是你要看台本,手要拿着本子,眼睛也挪不开。”
“你有台本可以看吗,你的工作室一年到头只能发你的照片,官宣不了任何工作上的内容,这不都是人尽皆知的。说到底,你能当上偶像不就是靠脸吗?”
他说太过火了,身旁同伴绞紧眉头,戳了他一下,他不耐烦地甩开。
说完这些话,灰发男生也有一秒后悔,不是怕被辞被骂,只是这次,这个糊咖装得好像真的有点难受……他的演技什么时候这么精进了?
不过他马上移开眼睛,镇静下来,不想让自己陷进狼来了的陷阱里,而且,本来就是。
当年那档选秀节目,最后成团出道的五个人里,只有悯希是实打实的花瓶,作为一个偶像,唱歌居然能跑调,在镜头面前不说媚粉、做好表情管理和wink,居然还能紧张到同手同脚。
团本来就是限定团,时间一到,彼此分道扬镳。
其他成员单飞后更加闪耀,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里步步高升,有人在世界巡演,有人youtube单首歌曲播放量过百亿,有人拿演艺界金鹰奖。
每逢特殊节日,四人超话里的富婆富公,能连发几十个价值过万的红包,聊表庆祝。
只有悯希,糊得安心,糊得安静。
当初靠五人共处的镜头,蹭到的一点粉丝和热度,只是昙花一现地辉煌,之后靠他不懈努力的懒惰、不好好营业下,粉丝变黑丝,评论里全是嘲他唱跳演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他唯一的专长恐怕就是一张脸了。
所以在为公司带来长达一年半低营收效益里,经纪人还是没放弃他,最近还决定押上职业生涯拼一把,把他送进节目。
悯希会同意来也是正常,毕竟《dokidoki》这档恋爱综艺里,有几位粉丝过亿的明星常驻,当然,这几位嘉宾全是在新人期被经纪公司坑蒙拐骗,不慎签下的合同,是不得不、被迫来这里。
悯希却是甘之如饴,主动赔钱也要来,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有这么多大咖,他就是在里面搅搅混水,也能引来热度。
据小道消息,他的经纪人给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不停作妖,靠黑粉重新翻红。
灰发男生是相信这则传闻的,因此他心里一开始就对悯希很鄙夷,他不愿意受这种人驱使,于是说出那番话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包括且不限于,糊咖大喊大叫,扯头发发疯,一把扫光桌子上的东西,再拿出手机恐吓他要找人封死他的职业生涯。
就像眼前人现在这样——
抿唇说了声抱歉,抬起手背擦干净脸颊上的一点汗渍,又安安静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绿豆饼,抽出一张纸放在膝盖上叠着,撕开包装,拿出饼来咬下一口。
灰发男生:“……”
他似乎真的很不舒服,嚼也是很轻地在嚼,腰下堆积脂肪的地方用力坐在椅面上,好似在靠这点微动作压下不适。
同时,他那双眼还在左右看,观察状况一样。
灰发男生窜到头上的气焰突然全部偃旗息鼓,诡异安静了。
驶向恶.魔岛的路程要一小时左右,接下来的时间里,灰发男生和同伴都坐在和悯希咫尺之隔的船舱内部。
透过窗户能看见遮阳椅上,那偶像的一举一动,方便他一叫,他们就能像训练过的公犬一样立刻跑出去领任务。
当天傍晚七点左右,船停靠在恶.魔岛边上。
岛屿已经被机组人员布置过,遥遥一看有十个木屋子矗立在地面,每间屋门前都有用彩绳绕住边框,写有中英姓名的木牌。
通往木屋的幽径,挂满了浪漫的气球和彩环,再往前走,是为嘉宾布置的心动小屋,用来为配对的嘉宾敞开胸怀谈心所设,然后是厨房、高级餐厅……到处都是代表怦然心动的粉色。
但不知为何,按理来说即便在下雨,也应该有不少摄影大哥在外游动,方便抓拍到炸眼球的嘉宾暧昧互动,好用来做宣传片的。
可此时望出去,屋外空无一人,只有屋子里有灯光亮着。
节目组在搞什么?灰发男生直嘀咕。
他眼睛一斜,恰好看到悯希在拉行李杆,下意识伸出手,想帮悯希拖行李箱,悯希却已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去,才看到见扑空的一只手。
悯希眨了下眼:“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我是住那间吗?”
前面十个木屋里,只有一间没有开灯,那门前的木牌在雨中灰沉沉的,有一股阴翳感,看不太清上面的字。
灰发男生不自在地挠挠后脑的头发,闷声道:“对,那是你的房间,里面应该是有呼叫手环的,正式开拍前节目组会没收你们的手机,到时你有事叫我,可以直接按手环上的按键。我就住在工作人员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