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缓慢地抬起眼。
身边的小赤狐也双手交握,眼巴巴地抬起头望他。
悯希:“……”
对上这一人一狐的眼睛,悯希沉默片刻,一口气泄出去,无奈道:“算了,以后别再这样,你有事找我?”
乌庚行闻言,动作幅度极小地垂下头,从膝盖到脚踝一线都并住,僵硬拘束。
悯希温声引导:“我不会再批评你,不用害怕,有事直接说吧。不过你半夜不睡觉的行为我还是不太提倡,希望没有下一次。”
乌庚行仍然没说话。
悯希提高一点声音:“乌庚行?”
乌庚行抿唇。
还是一副拿开水烫也不会开口的架势。
悯希没办法了,他深知对付拧巴的小孩要耐心,不能急,打算进去再循序渐进地问。
他转过身,把钥匙拿出来开门,刚把脚踏进去,便感觉后方衣摆传来扯力。
悯希讶然回头,视线从上至下,看到一只干瘦的手抓住他的衣服边沿,乌庚行则抬起头,扇动着平直的睫毛,做足了心理准备一般,沙哑出声道:“你太晚……没回,所以我。”
或许是刚做过小手术的缘故,乌庚行的声音不仅哑,还小如蚊蝇,不过悯希还是听清了。
他有些不确定:“我太晚没回,所以你担心我?”
这样直白的问题,悯希原以为乌庚行不会回,没想到乌庚行垂下眼:“嗯。”
这声音量接近于无的“嗯”一出来,悯希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斐西诺脸上所有的淡定就全都土崩瓦解,气得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好像在冒白烟。
悯希怎么敢!
怎么敢无视他??
他是身份尊贵的王储,他的每一句都应该排在优先级,悯希怎么敢把他撂在后面,先去搭理这个破破烂烂的哑巴小孩?
又瘦又丑又破!
那只狐狸也是,又丑又破!
悯希居然敢无视他,居然把他的问话当耳旁风,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他无视的人是谁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的身份他未免有些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了真以为他不会发火吗区区一个庶民屡次三番惹怒他真以为他是面团捏的怎么冲撞都不会受罚是吗这次真踩到雷区了他真的忍无可忍了他要让他为自己的无视付出惨痛的代价……
斐西诺气得脑袋晕晕乎乎,险些要倒仰摔坐在地上。
前面的悯希好似恍然想起他,对他一笑:“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哦。”
斐西诺已经气到不会说话了,舌尖死死抵住上颚,才没发出愤怒到极致的喘息。
悯希将他这反应视为默认,便带着乌庚行进去了。
也不是为别的,他担心乌庚行是因为有陌生人在场,没有说实话,想制造一个只有他们两个的氛围,让乌庚行安心一点,没有顾虑。
悯希反手将门轻轻掩上,随后问:“真的只是因为这个,没有其他事吗?现在只有我们,可以实话实说。”
乌庚行点头:“只有……这个。”
悯希无法,心情也变得复杂,有点暖心,又有点窝心的:“那你现在确认到我的平安了,可以回去睡觉了?”
这次乌庚行没有拖泥带水,快速一点头,看他眼下泛有青紫的乌黑,悯希知道他也熬不住了,重新把门打开,催促他带赤狐赶紧回房。
乌庚行的宿舍就在隔壁几间。
悯希本来想出门目送他回房,却突然想起沈玲说过的话,那浆果只有早上摘才最新鲜,而清晨的林子又是最冷的,人在里面,会被飞速剥夺体温。
想到此,悯希走去衣柜,拉开第一格柜子。入职那天,他用星币购置了些不太常用但最好备上的东西,类似帽子、口罩、眼镜和围巾等。
他取出那条叠得工工整整的新围巾,放进一个比较漂亮的袋子里,随后放在柜子上,预备明天拿给乌庚行。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声。
好像是洛淮塔担心斐西诺的安危,派了些亲兵过来,紧随斐西诺左右。
斐西诺正是愤怒无法排解的时候,看他们很不顺眼,让他们马上走人,亲兵又因洛淮塔的命令犹豫不决,保证自己不会妨碍斐西诺,只是跟着,斐西诺则坚持说不需要。
两方夹持,气氛水深火热。
这时,悯希开门叫斐西诺进去了。
斐西诺不情不愿走进门,面色难看。
悯希自然看到了他的脸色,但没想明白哪里又惹到这位王储殿下,只当他是太累,心情不好:“你先参观,我找找有没有吃的喝的那些。”
斐西诺没等来想要的反应,呼吸又气得抖了一下——也是这一抖,让他的目光移到了桌面。
真的是非常凑巧,没有故意成分,斐西诺发现了那个薄粉色袋子,袋子下面有一圈透明设计,透过那圈透明,能看到折叠整齐的脏橘色围巾。
如果是自用,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叠一下,胡乱塞进去就是了,但偏偏就是折那么用心,还专门挑一个漂亮的袋子保存。
悯希……这是什么意思?
为刚才的无视送上歉意礼物?
还是担心他回程路上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