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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赤霞低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个安抚的弧度:“不过是些……”
话音未落,怀中柔弱的书生突然眼神一凛。只见他手腕翻转,一支蘸满朱砂的毛笔从袖中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向燕赤霞心口。
笔走龙蛇间,一道鲜红的符已在他衣襟上勾勒出大半!
“你——”
燕赤霞瞳孔骤缩,满脸错愕,本能地后撤,却因空间狭小避无可避。
宜年勾勒完全,屏住呼吸,期待燕赤霞身上的反应。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燕赤霞的手反过来如铁钳般扣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那支朱砂笔掉落,在积灰的地面上滚出刺目红痕。
“师父,你恢复记忆了?”燕赤霞的声音忽然变了调,带着惊喜与某种难以言说的克制,“你都能画符了?”
说话间,燕赤霞鬓边的发变得全是金色,猴纹显现。
宜年不免惊讶,却装作镇定:“果然是你,悟空。”不过,为什么他要叫自己师父?恢复记忆又是什么意思?
宜年心中满是疑惑,却不露声色,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孙悟空那张脸上满是孩童般的期待,火眼金睛亮得惊人,猴子耳朵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但这般情态,与大闹天宫时还是有很大不同。
轮廓不再顽劣,而是刚毅坚定。下颌线条如刀削斧凿,眉骨投下的阴影里藏着几道陈年疤痕,连那双标志性的火眼金睛都更深沉。
孙悟空的手还攥着他的手腕,掌心温度烫得惊人。那力道收得极有分寸,既不容挣脱,又不会捏疼他。
宜年恍然大悟,这并不是孙悟空本尊,而是他毫毛所化的分身。所以才会没有影子和心跳,却有灼人的温度。
“师父你想起我来了?!”孙悟空激动万分,一把将他抱进怀中。
宜年猝不及防撞进一片温热,清晰感受到紧绷的肌肉。那对毛茸茸的猴耳蹭过他脸颊,痒痒的。
“松、松手……”宜年脸上有些热,手掌抵住对方胸膛,“只想起零星片段……我还当自己真是那个叫裴宣的书生,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悟空这才松开力道,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西天取经后,玄奘法师受封旃檀功德佛,孙悟空金箍自解证得斗战胜佛,猪八戒任净坛使者,沙和尚为金身罗汉,白龙马化作八部天龙盘绕灵山华表,五圣各归其位。
西天取经的功业圆满,贯通了东西方佛法。师徒五人证得佛果后,在须弥山灵境中位列莲台,虽无具体职司,却是佛法圆满的象征,代表着修行者所能抵达的至高境界。
孙悟空证得果位后,少了几分当年的暴戾,多了几分佛性的澄明。他平日里除了诵经参禅,便是云游三界,以慈悲心点化那些尚未开悟的妖灵,劝他们放下屠刀,皈依正法。
除此之外,他每每听闻师父旃檀功德佛要下界弘法,便立刻收了金箍棒,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旃檀功德佛手持钵盂缓步而行,身后总跟着个抓耳挠腮的金毛圣佛,时而摘个果子献上,时而拔根毫毛变作蒲团,活脱脱还是当年那个护师的猴儿。
然而,让孙悟空始料未及的是,旃檀功德佛对他的态度却异常冷淡。
“既已成佛,何来师徒之分?”佛音清冷,不染尘埃,“你我皆为平等觉者,不必再执著过往。”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孙悟空心头。
当年在东方天界初遇金蝉子时,孙悟空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猴。后来被金蝉子与如来联手镇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风吹日晒,他心中积攒了滔天怨气。
直到那个晨露未晞的清晨,玄奘身披朝阳金光来到山前,轻轻拂去他脸上的青苔,所有怨恨竟在瞬间烟消云散。
西行路上,他们有过无数次争执。玄奘总说他顽劣,他嫌玄奘迂腐。可正是这些磕磕绊绊,让他渐渐看清了这个凡僧皮囊下,藏着怎样一颗坚韧慈悲的心。
西行路上朝夕相处、生死与共,如今一句“不分师徒”,就要将这一切抹去?
盛怒之下,他转身便走,这一别就是数百年。
直到某个佛诞法会,孙悟空在诸佛中遍寻不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向菩萨们打听才知,旃檀功德佛又下界去了。
他自然知道旃檀功德佛是金蝉子转世,后来经过多方探查才得知金蝉子乃是一体双生,除了成佛的“金蝉子”,还有另一个化身“玉蝉子”尚未圆满。
旃檀功德佛此番下界,正是感应到玉蝉子修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孙悟空虽还在气头上,却按捺不住好奇,也下界去寻。他寻遍人间,终于发现一个叫法海的和尚疑似玉蝉子的转世。这和尚入了魇境,一念成佛,一念堕魔。
于是,他便也入了境来,想要助师父脱离魇境功德圆满。
然而,魇境空间诡谲,他好不容易才寻到师父的身影。师父陷在一个个离奇的鬼怪故事中,失去了记忆,根本认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