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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们定了他的两条罪,便将他叫过来对峙。宜年本打着哈欠,见鸠摩罗什本人走进业镜殿,立即惊讶了。
因为他的左眼亲眼看到,鸠摩罗什的手指上连着实打实的姻缘红线。不过,他与龟兹公主姻缘纠葛这么多年,没有红线那才叫奇怪呢。
只是西方极乐没有姻缘红线的说法,所有佛尊皆不知情,只问鸠摩罗什本人是否认那两条罪过。
鸠摩罗什合掌垂目,周身流转般若慧光,以平缓而深沉的梵音回应众佛诘问:“此身行迹皆缘起性空,何罪之有?”
之后便是大段大段的辩论。
宜年听文言文听得头大,但也听懂了他的论点。
其一,鸠摩罗什与公主结合,破戒行为由外力逼迫而生,心中并无贪欲执念。真正的解脱不在于形式戒律,而在于心性是否被染污。此事恰是践行“忍辱”修行的示现。
其二,鸠摩罗什接受美姬是为慈悲救度,避免她们因执念造恶业。生育子女是为播撒佛缘种子,看似破戒实为度化众生的善巧手段。
宜年却听得摇头,因鸠摩罗什说这么多,却并不承认他爱公主。
宜年倒是有办法来判断,他拿出了道具斩缘剪,假意靠近些听他们的辩论,伸手抓到鸠摩罗什的红线,用力去剪。
剪不断。
竟是个口是心非的和尚。宜年对他有了定论,又走回原位。
“你这剪刀是什么法器,看起来很特别。”金蝉也对业镜殿中的争执没兴趣,与宜年闲聊起来,“你刚刚在剪什么?”
宜年对金蝉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坦诚道:“这是我意外获得的一件东方法器,能够剪断人与人之间的姻缘线。这位佛子口口声声说心中并无贪欲执念,但他手上的红线却剪不断,这不就印证了他说的是假话吗?”
金蝉顿了顿,略理解了一会儿,说:“也不一定,正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心,所以执念才坚不可摧。”
宜年想,也许真是这个道理,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根深蒂固,那才是最为可怕的。但纵观鸠摩罗什的一生,实在是佛之大成,若是不能成佛,也太过于可惜。
若是玉蝉子见了这样了场面,该又恨极了牵线的月下老儿。
宜年也很是不解,为什么要给人牵这种线?虽然他能够想象应该是公主在月下求取姻缘,在经过一系列流程后童子给这对牵上了红线。但作为姻缘司的最高仙官,月君就不能看一下合不合适吗?
这一日的争论终究无果,却耽搁了不少事务。待宜年与金蝉处理完手头琐事,踏着星辉回到静池轩时,已是夜深。
宜年抱着小兔躺在床上,透过窗户能望道天边的一弯冷月,他没有什么睡意。索性脱了壳,任神魂飘然而起,直往东方天界去。
此时的幻月宫不似刚入夜的喧嚣,连惯常嬉闹的仙子们也早已歇下。整座宫殿浸在柔和的星光里,唯有檐角风铃偶尔轻响,更添几分静谧。
宜年原不知该往何处寻月君,正踌躇间,怀中的小兔却忽然跃下,落地时轻盈无声,眨巴着红色的眼睛回头望他,然后一蹦一跳地往前去了,似是要为他引路。
宜年看它可爱,索性随它前行。
穿过几重回廊,眼前忽现一片绯色纱幔,在夜风中如烟似雾地摇曳——竟是又回到了之前的红幔垂落之地。
暖香幽幽浮动,雕梁画栋间珠玉生辉。柱上缠着金丝银线绣成的繁花,连地砖都透着莹润的光。这般华丽精巧,倒与那位风流蕴藉的月君极为相称。
宜年被纱幔蒙了眼,跟丢了兔子。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我?”
温热的吐息忽然拂过后颈,激起一阵细微的痒意。宜年一惊,猛地捂住脖子转身,正对上那双含着促狭笑意的眼睛——月君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红衣如焰,在夜色中格外明艳。
“你好好的神仙,怎么跟鬼魅似的要吓我一跳!”宜年气恼地瞪他。
“小菩萨这么不禁吓?”月君低笑,指尖轻轻抚过怀中那只雪白的小兔,慢条斯理地替它顺毛,“看来我得好好反省自己,得更温柔些,不能吓着你了。”
宜年盯着那只兔子——明明是自己的,怎么一转眼又跑到了月君怀里?他二话不说,伸手就把兔子抢了回来,紧紧搂住,像是怕再被夺走似的。
“还有!”他忽然想起正事,抬头怒视月君,“你又乱牵红线!鸠摩罗什那样一个佛学大家,本该圆满成佛,现在却被姻缘所绊,不得解脱!”
月君挑眉,想了好一会儿。他每日牵线数不胜数,有些不重要的,都交给手下仙卿处理,他哪里能记得每条线都是牵的谁和谁?
不过鸠摩罗什是人间名人,月君很快想起来。他唇边笑意不减反深:“哦?小菩萨这是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