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今他知道桓灵的心里有他,这个人的出现已经不会让他不安难耐,但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
可身旁天真的谢三郎向他寻求认同时,他并没有应和那话。
司马慎惹不惹人生厌他不清楚,反正他清楚地看到了他内心的卑劣。
“就是很讨厌,从小到大都惹人生厌的一个人,比桓三还讨厌。”
梁易不理他,谢霖嘟嘟囔囔下了定论。从前司马慎是太子,他只敢在心里这样想,如今也敢小声骂出来了。
恰好这时,桓烁和桓煜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过来了,两个小娃娃穿着一模一样的喜庆的红衣裳,众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
阿满在桓煜的怀里咿咿呀呀,阿圆则静静地待在桓烁的怀里,似乎觉得人群吵闹。
谢霖立刻忘掉了让人不快的司马慎,巴巴地往那边凑了过去:“快让我瞧瞧!”
桓煜偏不让他开怀,立刻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怀里的阿满被他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
谢霖气得拽他的胳膊:“桓三,你什么意思?人人都能看孩子,只我这个孩子们的亲三叔不能看吗?”
他收敛了不少,后面这句话的声音低了一些,但还是让身边的人听清了。谢家并没有被邀请,谢霖身份尴尬,算是厚着脸皮不请自来。
今日是好日子,他真来了,也不可能真将他赶出去。
身边的众人闻言,都安静了一瞬,很快又对着桓煜兄弟二人夸起孩子的聪明可爱。
桓煜心情复杂,谢霁对不起他的姐姐,可又偏偏救过他的命。对同为谢家人的谢霖,他虽忍不住用从前的方式对待,心里却又觉得有些不妥。
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谢霖这小子居然没有用谢霁救自己这事作为给他看孩子的筹码。正在他纠结犹豫之间,桓烁微微转了个身,将怀里的阿圆给谢霖看了一眼。
只人潮拥挤中的一眼,谢霖就确定这孩子生得很像自己的二哥,如出一辙的眉眼昭示了这个事实。
他激动无比,可他也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合说这种话。
他只是咧开嘴,忍不住开怀的笑意:“真可爱呀!还是桓将军大度。”他故作嫌弃对桓煜道,“桓三,你这做弟弟的还是要多学学。”
——
接下来的时间,梁易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落在司马慎身上。
甚至有一次,司马慎注意到他的目光,还遥遥对他举了杯,尽显风度。
他没有回敬,内心微妙的嫉妒在朗朗日光下、在大庭广众前简直无所遁形。
那些他不曾出现在桓灵生命中的岁月里,司马慎常在她身侧。那是无论他如何弥补都无法更改的曾经。
尽管如今他确定自己被桓灵喜欢,还是无可避免这种想法的滋生蔓延。
偏今日是中秋,就算到了夜里,明晃晃的月光仍能把一切都照亮,更显得他的心思卑劣不堪。
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缓缓走近了热闹的人群。
桓煜被簇拥在最中间,见到他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把将阿满塞到他怀里:“大姐夫,我有事先走了。麻烦你抱着阿满,待上一刻钟就把他带回去,记得一定别给谢三抱。”
其实谁也不打算给抱的,只是他非要这样说,好叫谢霖不痛快。说完,他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去,快步溜走了。
果然,谢霖一脸不忿:“太过分了。”
他厚脸皮地凑到了桓烁身边:“桓将军,给我抱抱吧。你怀里这个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桓烁笑着拒绝了他,他又巴巴地问梁易能不能给他抱抱阿满,自然也被拒绝了。
在场的都是男人,许多在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抱,根本也不懂得如何抱孩子,来赴宴自然也不会想着抱抱旁人的孩子。
谢霖如此已经够引起旁人注意了,没想到司马慎也对桓烁提出想抱抱孩子。桓烁只说孩子认生,没给他抱。
程素提前叮嘱过,生辰宴人多,孩子抱出来给宾客们看看就好,不能离手。负责将孩子带来男宾这边的桓烁和桓煜警醒得很,一直紧紧地将孩子护在怀里。
梁易便又一次近距离听到了司马慎说话,声音温和,不疾不徐,闻之如沐春风。
他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刚成婚时,桓灵一直嫌他说话声音大,嫌他语气生硬。
后来他改了,改得和司马慎一样了。
——
这年的中秋遇上了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就连一丝风儿也无,也不怕孩子们在外吹风受了凉。
孩子们的周岁宴是白日,下午宾客们便散去了。晚间月朗风清,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候。
孩子们早被乳母带回去睡觉,一家人用过晚宴后便一齐赏月,对月赋诗弹曲,好不快活。
不过几位长辈觉得疲累,并没有待太久就回去了,只剩下几个年轻人,更是畅快肆意。连一向稳重的桓炎都诗兴大发,洋洋洒洒地做了好几首诗。
桓灵也叫人取了琴来,有人弹琴,有人诵诗,诗舞相和。
桓煜也来了兴致:“大姐姐,奏激昂些的曲子。”
说着,他就叫人送上了常用的佩剑,有模有样地舞起了剑,腾空而起,身姿轻盈。
其实梁易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在他以往的岁月里,宴会大多是军中的,一群大男人凑在一起,一个个喝得醉醺醺晕乎乎。
今日这种风雅的聚会,同桓灵在一起后他参加过几次,其实每次都有格格不入之感。
但因为桓灵在这里,一切又变得能够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