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来越清楚。不远处树下的那个黑影好似真的是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联想到方才的雷声,桓灵心头浮上不好的猜想。
“该不会是、被雷劈死了吧?”
这种事,建康发生过,她记忆犹新。
梁易将伞留给女郎,自己冒着雨快走了几步,认出了眼前的人:“华济!”
死鱼一样瘫在地上的人动了下、小声应了句:“小山哥,是我。”
还能说话,应该没有被雷劈。梁易问他:“怎么回事?还能自己走吗?”
“能,”华济挣扎着起身,撑着的手一滑,又倒了下去,蹭了满脸的泥,本就狼狈的形容更加不堪了。
梁易直接蹲在他身前将人背了起来。此时,桓灵也走了过来:“是华济?他怎么了?”
华济声音很小:“嫂子,我没事。”
桓灵:“……”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梁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先送他回去。”
好在这里离他们的住处不大远,只用了一刻多钟,三人就出现在了村长家门口。
在屋檐下望着雨水发呆的燕时晴先发现了他们,她以为桓灵是来串门的,乖巧叫人:“嫂子。”
听见燕时晴的声音,华巧春也迎了出来:“小山媳妇,这么大雨,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急事吗?”
桓灵还没回答,华巧春又看到了她身后的梁易:“唉哟,小山背的这是谁?这怎么了?来看大夫的吗?”
华济微微露出一个头,华巧春吓了一大跳:“天爷啊!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多月前出门挣钱的侄子,怎么会这么狼狈地出现在家门口。
燕时晴已经眼尖地叫了燕大夫过来。
——
华济换了衣裳,华巧春给他简单将头脸擦干净之后,众人才发现他一只眼睛是乌青的,嘴角和脸颊也都有伤口。
小豆丁万星哭得眼泪汪汪,华巧春也溢出了心疼的泪。万林和万森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嚣着:“表哥,谁打的你?我们去给你报仇!”
给华济换衣裳的万胜闷闷道:“身上还有伤呢。”
好在燕大夫给他看完了伤后,说只是外伤,并未伤及脏腑,只需吃些药再修养几日便好。
听了这话,众人都如同吃下了定心丸。万星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握紧了小拳头,拍着胸脯道:“表哥,以后我每天的三颗糖都让给你。”
万林和万森也抢着要把自己的糖让给华济。在他们看来,糖和肉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家里的肉不由他们做主,能拿出来的也就是这每日的三颗糖了。
华巧春:“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弄成这样?是叫人欺负了还是怎么样,总得跟我们说清楚!”
华济别过脸:“二姑,我现在好累,我想先睡一觉。”
梁易也劝她:“婶子,那就让他先好好休息,你可以先给他熬药。”
众人就先从华济的屋子里边出来了。这屋子以前是他和万木一起住的,万木不在,他现在也能得个清静。
走到了他听不到的地方,华巧春问梁易:“小山,你们是在哪遇到他的?怎么会这样?”
“前边村口路边上,他躺在地上。”
见那副情状,谁不以为他伤得很重,没想到只是轻伤。那为何又倒在地上了?梁易不明白。
大家也都想不明白,但华济现在不愿意说。
华巧春这才注意到梁易的衣裳:“唉哟,小山,你的衣裳还是湿的。快回家洗个澡换一身,小心着凉了。你万叔和华济的衣裳你穿都太小了,不然就在这里换好了。”
背了华济回来的一路上,桓灵要给他们撑伞。他没答应,只是桓灵自己撑着。
所以女郎只是湿了鞋袜和裙角,他的衣裳却全湿透了。
梁易和桓灵准备离去,华巧春还在不住感谢他们:“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大雨天路上根本没什么人,要不是你们恰好遇见,还不知道这孩子要在路边躺上多久。”
——
随后的几日一直下雨,加之华济的伤势并不重,梁易也就没有再去看他。
但没想到,雨刚停,他自己上了门来。
天气回暖,桓灵和梁易也不必只闷在有土床的寝屋里边。华济过来的时候,桓灵正在堂屋监督梁易练字。
他进来后,两人就将纸笔放下,邀他在胡椅上坐下。
桓灵问:“你的伤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他到底年轻,一上来就直抒胸臆,“小山哥,你真的还要再出去吗?”
在得到梁易肯定的回答后,他恳切地问:“你能不能把我也带出去?”
现在没人跟梁易说这话,因为他们以为梁易以后就在村里种地了。但之前,起过这念头的人有很多。他们跟梁易不熟不好来说,没少劝万胜,让梁易带着华济和万木先出去。
万胜拒绝了。万木也拒绝了,他很喜欢学木匠活,也不想离开家人身边。但是华济却将这句话放在了心里,琢磨了一番后还是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