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明显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当荐霍家那小子。”
周靖浮现些谦和的神色:“儿臣认为于特定之事,必寻擅长之人以任之,其效果或更佳。儿臣虽然未曾与其共事,但夏英为父皇所亲选,必不谬矣。”
“你小子。”皇帝终于露出些笑容:“何时学得那些老滑头一套了?”说罢立起身来,走至御案之前:“那就以你之言,让夏英去罢。”
又好似想起什么,皇帝又忽然道:“端王不是还在封地?”
周靖面色有些柔和:“月前已启程返京,说是近几日就到了。”
皇帝不经咂舌于周澈回来的速度,悠悠吐槽:“速度还挺快。贤王虽近,尚需数日方至,而他离得最远,却与贤王同归。可见其同莺儿习马之术,已有显著之进益矣。”
周靖面上也挂着温和的笑意:“大抵是久未见父皇,故亟欲归来拜见您。”
皇帝没有回答,而是话头一转,忽而言道:“你与端王今皆已成人,于皇后也不必日日拜见,当以国事为重。”
“是。”周靖将头埋下去。
皇帝扫了一眼他:“我闻你宫中聘得一位颇为博学的宾客,既已至此,便当虚心向学,勤勉不辍。身为太子,岂能无学无术,当以求知若渴之心,共襄学问。”
此言中所谓的“宾客”便是塞在周靖的宫里的杨甫。
周靖自然知道这话中的意思,看来是那位与皇帝通过气了:“是。”
从殿内退出来,周靖行至门外停下脚步,一旁的海顺公公见状以为太子爷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刚要迎上去,可奇怪的是周靖下一刻便抬脚走了。
归至东宫,周靖连寝宫也没有回,而是直至一处别院。别院外头伺候着是一个书童,见了来人立马迎上来。
“先生可是在休息了?”
“请殿下稍等,让我前去向先生通报。”
“不必了,”周靖身子微微前倾,甚是诚恳道:“既先生歇息,我在外等候即可。”
书童正欲坚持,毕竟自己先生有令,若是周靖前来找他需直接通报。
正考虑该如何有合适的措辞来与眼前人交涉之时,院门“吱呀”一声,一名青俊男子探出头来打招呼,正是上回同周靖饮茶的人,也是皇帝口中的杨甫:“殿下来了呀。”
周靖依旧态度谦和:“叨扰先生了。”
画面一转,两人已于里屋入座,周靖率先开口道:“今日父皇就南方民患之事,使我举荐贤能的人才来办理这件事。”
杨甫将刚泡好的茶放于周靖跟前:“不知殿下推举哪位人才呢?”
周靖拿起茶杯:“先生以为呢?”
杨甫笑着道:“应是夏英。”
周靖将茶杯放下,目光灼灼:“先生之才,实乃非凡。”
“殿下过誉了。只是殿下为此事尽心,却不能保证此事尽力,实乃可惜。”
“还请先生明示。”
“若欲事成,非一人之力可为也。况今世之纷扰,朝廷之间多团队共谋,更需他人相助。”
周靖俊眉微皱,面上有些不悦:“先生此言是想让我与多人共谋?”
结党营私,乃宫中大禁,多个人虽可能有利于自己,但其中弊端同样不可小觑。
“为求国家昌盛,寻觅志同道合之人共行善举,并非为禁忌;然若为私利而与虎狼之徒为伍,则实堪唾弃。”
杨甫退去方才随意的模样,言辞恳切:“光明磊落,方显英雄本色;隐匿苟且,岂是君子所为?臣只愿殿下行事光明正大,而非潜藏于阴暗,与世浮沉!”
“你说的对。”周靖片刻之后才回复道,自知将对方错认作阴暗之辈,面上带了点抱歉:“是我目光短浅,错认了先生。”
杨甫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位青年人终于向自己打开了心扉,也不经有些高兴:“能得殿下赏识,是臣的荣幸。”
但眼下他又不得不将现实告知于周靖:“殿下慧眼识人,但朝中还有甚者并不会如此认同。”
周靖点点头,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他向皇帝推荐夏英的原因:
除却看重此人实为人才之外,也如他的父亲一样,于朝中独善其身,向来公正分明,只可惜因自己武将身份屡遭文臣排挤。
恰好近来凭空出现的文忠阁便有这通病,此集团宛若雨后春笋,却又并不倒戈偏向于任何一方,好似是预想一家独大。
而丞相早就有意推举夏英主战,自己在此做个顺水人情,也是庄不错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