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nr1" style="font-size:18px">
“您这是什么话!”席间有人放声道,“两孩子是佳偶天成,鸳鸯一对!”
这话一出,众人登时大笑起来,频频点头。
“是啊,哪有这么稀罕的事,这是老天爷开眼,搞不好还是前世就有缘分。”
“小北是鸳鸟,小忆是鸯鸟,哎呀,听着都美满幸福,不是坏事!”
濮冬泓看着哄笑的众人,先瞥向嬉笑得意的贺重北,又去看另一人。
也许是这宴席太恢弘庞大了,他的目光绕了两圈,才在最末的位置,看到垂眸喝茶的南忆。
二十岁的南忆,和十五六岁时好像并没有区别,身形样貌仍如少年。
纤薄安静,沉默着忍耐一切。
很久以前,他们见过一面,并未有过更多交集。
贺母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儿子变成异类,又一向性格乖张,没个正形。
哪家权贵知道底细以后,都绝不会容忍自家孩子与贺家往来,再生个半人半鸟的怪婴。
她心里发苦,面上还要笑着敬酒。
“今天有濮先生来,是喜上加喜,也想托您见证两个孩子订婚。”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吉祥话已经搁到嘴边。
濮冬泓却没有看她,反而是抿了口酒,对贺重北说:“你手腕上那链子,是小姑娘送的吧。”
贺母脸色一白,场间气氛也变得凝重僵硬。
贺重北没料到濮伯一眼看见这链子,下意识抓抓头发,陪笑道:“大学同学送的!还挺好看!”
“这是限量的情侣手链,”濮冬泓身后的秘书冷声道,“贺少爷男女不忌,成日逃学,绩点1.9,昨晚搂着小明星在酒吧闹事,报的是濮先生的名头,对吗。”
贺母狠狠剜了儿子一眼,贺重北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忙不迭起身斟酒。
“您千万别误会,昨天都是那人抢我场子——”
叔父猛地一推南忆,催促道:“你帮着圆几句,这时候还不说话!”
“你爷爷从前对我多有指点,我很感激。”濮冬泓说,“这些年,我给贺家留面子,也是感念老先生的知遇之恩。”
“如今贺家股权变卖大半,几十口人坐吃山空,瞧着是窘迫难堪。”
他尾音一沉,露了厉色。
“没想到还有来卖孩子的!”
叔父汗流不止,起身辩白道:“您误会,这两孩子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谈恋爱都快两年了,绝对不是我们逼着——”
“是你们逼的。”南忆说,“我不和他出去约会,你们就抽我掌心小腿,威胁要把我扫地出门。”
“我不陪他出去通宵喝酒,你们就骂我狼心狗肺,这些年白白养我。”
他扬起头,笑意浅淡。
“叔父,我爸的遗产,到底还剩多少?”
叔父大怒道:“这是你发疯的时候吗,你胡说些什么!!”
贺母发觉事态不对,起身维护道:“绝对不是这样,孩子今天也是着急了,才说这些糊涂话……”
“南忆,你过来。”濮冬泓轻声道,“我今天为你做主。”
第150章小鸯·2
南忆逆着光望向那个人,他嗓子发干,此刻连指尖都在颤动,身体仍不受控制地,逆着恐惧走向他。
他甚至分不清这是福还是祸。
即便这个人可以救他于水火,也可能只是另一隅更深不见底的悬崖。
十几步的距离,走得他心口发涨,暗道自己也真是疯了。
那人要为他做主。
他连对方的名字都印象模糊,只清楚所有人都在仰视那个人。
哪怕贺重北的父亲大那人两轮,此刻也噤若寒蝉,瞳孔发颤。
南忆没走几步,叔父急了:“南忆!你恨我对你严加管教,竟然能说出这些诋毁自家的混账话!”
“回来!现在就跟我回去!”
眼见南忆脚步不停,叔父登时要冲过去拽人,见旁侧的壮硕保镖侧身半步,登时又缩着脖子坐回去,脸上满是懊丧。
直到真正靠近那个人,南忆才第一次看清濮先生的容貌。
人的气质往往与年龄无关。
这个男人像是自穿骨惊沙的极境里独活至今,周身似散着暗沉的血色。
人们不敢与他对视,即便是飞快地看一眼道好,往往也会偏移目光向别处,再刻意找些温和亲近的话题,用来冲淡内心莫名的不安感。
可南忆偏要盯着他看。
青年的一双眸子如含着江南烟雨,清柔明净,仿佛从未被任何苦难折没过本心。
他看着濮先生时,男人也回以凝视。
蓦然心里一跳,南忆竟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拢进怀里,即刻触及几分父兄般的可靠安心。
他发觉自己脸颊发烫,原本渴求解脱的心思有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