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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似惊雷,一下将沈夫人钉在了原地。
“你胡说些什么!?”一贯高傲的沈夫人陡然拔高音调,先声夺人,“你自己和男人混上了床,如今竟还敢来攀咬我和我腹中的孩儿?”
沈疑之见她承认有孕,当即一哂:“我没这意思,只是想提醒母亲一句。母亲欲以沈家百年基业做赌,携嗣废长,算盘打得固然好。可惜……”沈疑之走近沈夫人,轻声道:“母亲入门晚,怕是不知,父亲早年练功伤了根基,自与我娘诞育小妹后就不能有嗣了。所以,母亲肚里的孩子,还是藏好吧。”
沈夫人脸色一霎变得惨白。她看着沈疑之与沈期极其相似的脸,攥紧的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动,显然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
沈疑之却点到为止。“母亲,宴席快开了,咱们进去吧,你可是今日的寿星,迟不得。”说完向沈夫人躬身行礼,先行进入沈家府邸。
沈家豪奢,一场生辰宴办得极为热闹,光是食案便摆了千余桌,更别提其间还有助兴的歌舞姬与伺候的侍从。
沈疑之入宴时,后院的宾客已然热络起来。作为一家之主的沈期,此时正带着几个沈家长辈与其他家主寒暄。家主团中一人峨冠博带,青衣翠玉,气势隐隐压过其他人一头,细看下正是明尊座下第一宠臣,如今的杨家家主,杨月城。
杨月城正对后院的月洞门站着,见沈疑之进来,细长的眼眯了眯,当即没了与沈期交谈的兴趣,带着其弟杨月松先行入席。
前世,杨月城死于其妹无相宫宫主太阴娘子之手,沈疑之没和他打过照面,只是听说这位杨家的家主刻板严肃,极其看重礼节,最厌纨绔,认为人无礼当死,无仪当诛。
前几日沈疑之极其冒犯的举动,无疑踩了杨月城的底线。
沈期知晓此事,气得不轻,原本还想趁机说和,但见杨月城态度坚决,绝口不再提两家联姻的事情,只好先招呼众人落座。
沈疑之见此,无视沈期抛来的眼刀,无所谓地扬了扬嘴角。
然而当他落座,沈期身边的仙侍却跑来,低声同他说了句话。
前世改变他命运的节点就这样无声袭来。
沈疑之想起那些颠沛流离的苦修之路,忽然暗笑了一声,随即故作诧异地看向沈期,“父亲这是何意?”
“只是让你舞剑而已。比起你干的那些事情,这难道还算折辱你?”沈期冷眼看他,大抵真是气得不轻,一时间竟然旧事重提:“说起来,你那卑贱的生母便是青蓬有名的舞姬,当年若非他到沈府卖艺献身,如今也轮不到你在欢场里一掷万金。怎么,当年你娘能跳,你就不能跳?”
沈疑之不料沈期突然说起往事,眼底温度一寸寸冷下去,险些就暴露胸腔中那骇人的杀意。幸得沈夫人入席,分去沈期一半注意力,他才转过头,猛闭了下眼,强行压下了胸腔中翻涌的恨意。
“行啊父亲。”沈疑之缓了缓,接着凝出长剑,转向沈期寒声道:“孩儿今日便舞一曲,为您助兴。”话毕,他执剑起身,飞入宴会中央,与莲台之上的舞姬同舞。
满含杀意的剑招在水袖之间绽放。沈疑之剑招凌厉,与舞姬柔美的舞蹈形成鲜明对比。众人讶然看着,虽也有惊艳的目光自人群中射来,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在看笑话。
沈期折辱沈疑之的意图太过明显。没有任何一个世家豪族的嗣子需要当众献艺,这太掉身价,不由得让人怀疑沈疑之在沈家的地位不稳。
可沈期膝下仅有一子,他为何突然以这样的方式敲打自己的继承人?
众人思绪纷纷,还有不少人还将视线砸在了沈夫人的身上。
沈夫人迎上这些探寻的目光,手落在小腹,心中惊疑不定。
沈期对沈疑之太狠,以至于她没法相信沈疑之所言的沈期已无法生育。
毕竟世家看重传承,若沈期只能有这一个孩子,怎可能不如珠似玉地呵护着?怎可能还年复一年地折磨他?
他就不怕一时失手,害自己断种绝嗣?
可沈疑之言之凿凿,她又怕有些话一出口就是一尸两命,因此不得不多存一番顾虑。
沈夫人思忖间,沈疑之已经舞完一曲。
台上丝竹管弦缓缓停奏,台下宾客阒寂无声。大家望着舞台上负剑而立的沈疑之,都在等这场闹剧的下半阙。
然而,沈期尚未发话,青蓬岛上空的流云倏然静止。
不待众人反应,一道强劲的威压陡然炸开,瞬间笼罩了整个青蓬岛。
“剑出若惊霜,寒梅凝冰雪……沈郎,你终究还是藏私了。”男人喑哑而轻浮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这是……”众人惊疑不定之际,杨月城率先色变,带着一众杨家人向着从虚空中走出的高大男人跪地行礼,“恭迎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