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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霁年纪尚小,脸颊处肉嘟嘟的格外幼态,闻言懵懵地仰起脑袋,嗫嚅道:“小姐自然也是我的主子,我不想和小姐分开,一日不见小姐我……”
清风徐来拂过陆风眠心尖,缠绕着她的千头万绪,因此纠结的更紧了。
仿佛是在躲避什么,她短暂的静默了。
“既然魂不在赵家了,总该会动些歪心思的,白云锡你们的人?”陆风眠强行摆出闲散的姿态,靠在车壁上玩弄衣角。
手心渗出粘腻的热汗,身子热极反冷,在两种感觉中来回跳转。
最初失忆时,唯有从霁不背弃自己,拿多年囤积的钱财给主子配药。在口风严如铁桶的赵府,她却总在无意间透露.出往事。
这个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不大听赵大夫人的话,那她会听谁的话?
“我不记得你了,”陆风眠说不清是激动,还是畏惧,“伴我长大的那位妹妹,叫从霁还是从新亦或是从梅,我都不记得了。”
从霁似是不明白小姐为何如此,迷惘向前伸.出手,想拉住她。
陆风眠当然不会相信这表象,看似强悍实则绵软格挡了下。仅过了三招,对方便露.出了丑恶面目,直扼向人脖颈。
她不躲不避,任由浑身汗毛炸裂。事已至此竟然有股解脱的感觉,无论如何都无法勘破.身处的迷局,逃不开被当作棋子摆布的命运。
以前日复一日等待着掌控者来见自己,可对面的人总觉得时机未到,不愿来坦诚相见。
现在终于有用的到自己的地方了嘛,还真让人期待呢。
从霁弓起的爪子在离她脖颈两寸处停住,此刻这人脸上的表情褪得干干净,活像个提线木偶。
“赵小姐,我家主人让您跟我走一趟。”
就连陆风眠自己也没发觉,她扯出了个极释怀的笑,甚至夹杂着不小的恶意。
她推开眼前弓起的手,拍了拍身上的陈灰,妥帖地站起来。腿还有些软,全靠一身心气撑着。
“怎么还换称呼了,以前最少还认我是陆家的人,现在……”一句未闭,后方手刀悄无声息的来袭,晕死前最后一个念头竟是,果然不出我所料。
眼皮颤了颤,随着身体的倾滑眼膜似度上了层水雾,万物的颜色混杂在一起,朦胧迷离。
迷迷糊糊间陆风眠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意识,感知有人把她抬到木板上,然后是持续不断的颠簸。
像是包裹着粗布,肌肤刺痒难忍。
没过多久,便连为何来此都忘了个干净,只当是在房中睡到深处魇住了。
泥水齐飞,堆满茅草的马车压过泥泞,驶出华北地界,昼夜不休朝南方去。
第四十二章
“茅鸿波,我不过逛了趟青.楼,你把我关进刑部算是滥用职权,你这是公报私仇。但本官左思右想,又实在不记得咱俩间有何恩怨?”
刑部大牢里湿气重,周沉忍无可忍拿出官位来压人。
他的处境不算差,未绑绳索未关牢狱,还安稳地坐在靠椅上,言辞凿凿地质问。
被问话的长身而立,安静听完最后一句才举着火把,递到周深面前。
忽至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眼眸,照出了隐藏在暗色的面孔。
“冀州矿坑坍塌有你一份功劳吧,那可是官家的矿。以为做工的都死绝了,就没人知道你身上那些龌.龊了嘛?”茅鸿波语调平平,让人猜不透情绪。
周沉眼火灼似得痛,嫌恶侧头绕过火把直视着对方眼眸。这双眼睛宛如碧绿幽深的湖泊,似要勘透时间一切腌臜。
如此奇妙的东西,让人边觉畏惧边渴.望靠近,全然不似人间俗物。
“太祖定的规矩,宿娼一.夜,罚银七分。同为官员带枷示众该免就免,太丢面子的事情,我.干不了。”周深咬牙切齿,梗着脖子强硬道。
周围一片寂静,火光不及处依旧是混沌。
黑夜最能滋生恐惧,他再也忍不下去,怒吼着拍桌。
“茅鸿波,茅鸿波!你到底想干什么嘛!”
对方长长叹了口气,忽得将火把丢在旁边,火光徒劳忽闪了几下,冒出股青烟熄灭了。
“刑部招了名还俗的僧人,其最是嫉恶如仇,就是本官也常为她先人后己的品质所感谓。”茅鸿波气若游丝,立在那里比孤魂还孤寂几分。
几乎是瞬间,周沉这个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就坐不住了。
急公好义?成人之美?大公无私?
完全是要动用私刑,把责任推到一名小吏身上的意思。
“听说对方,当真的与您有些恩怨呢,她因何坠入空门,周大人难道不想知道嘛?”茅鸿波徐徐转动手上指扳,声调终于不在飘忽,多出了施威的重音。
“你不敢的,你一定是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