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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皇后在上首面无表情看着言云枝,一双凤目深邃犀利,仿佛洞穿言云枝此刻的小心思。
言云枝在一国之后无声的威势下,微微颤抖。
“罢了,木已成舟,以后在东宫,你好自为之。”
言皇后挥挥手,面露疲态,好像言云枝真的不再是那个她疼爱的女孩了。
退出凤仪宫的言云枝,红肿的脸颊在寒风中隐隐作痛。她唤人拿过一把团扇掩在脸上,也掩去了嘴角狠厉的弧度。
姑姑骂她沉不住气,殊不知她若沉住了气,家里早就把她送进郑家了。
她偷听到祖父和父亲的谈话。
他们说——
郑家为什么敢对未来天子的外家咄咄逼人?就不怕太子登基之后秋后算账吗?
英国公府这些年手伸得太长了,陛下心中早就不满了。郑家揣摩圣意,这才咬着英国公府不放。
云枝不是非要嫁进郑家不可。
但再争下去,英国公府失的是圣心。
所以,他们打算牺牲她,让她为一个死人葬送青春年华。
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她在香囊里塞了催情香,然后去东宫见了太子。
十六岁的太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与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催情香的功效下,哪里敌得过她的刻意撩拨?
然而太子虽然纯善,却不是傻瓜。事后,他意识到自己遭了算计。
言云枝与太子是嫡亲的表姐弟,哪里不了解这个尊贵的表弟呢?
她跪在地上,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家里已经商量好,要拿我的下半生去偿郑四一条命。我没有其他办法了……云枝只求殿下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在东宫给云枝一个角落……云枝什么都不求,能有自己的一隅之地便心满意足……”
她的要求卑微而简单,太子一向看顾外家,没有不应的理儿。
他说,“表姐以后,好自为之吧。”
想到此处,言云枝握紧了手里的扇柄,就像握住了自己即将拥有的人生。
她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女,是太子的亲表姐。放眼整个盛京,除了寥寥几个身份高贵的宗室女,又有哪个女孩的身份高过她呢?
未来的太子妃都未必比得上她。
即便她现在只是小小的太子孺人,但在东宫,又有谁敢小觑她?待得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她一个贵妃的封号定然少不了。
若她能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太子的长子,未来帝国最尊贵的女人是谁就说不定了。
那个时候,姜绿宝便是镇北王妃,也要向她俯首称臣。
“明敏县主,奴婢就送您到这里了。地上刚刚洒过水,您仔细脚滑……”
远远的,宫人殷勤的声音随风飘来,如针一般刺进了言云枝的耳中。
姜绿宝啊,命大的姜绿宝啊。
言云枝不是不知道,镇北王府和英国公府没有联姻的可能,她只是想为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搏一搏。
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她可以忍受穆二熙娶一个陛下塞给他的女人,他们相敬如冰,客套疏离。即使夫妻数十载,那个女人也不能走进他的心里。
她没有办法容忍的是,与穆二熙共度一生的女子,恰恰是他牢牢想要抓住的那个人。
他看不上她,也不应该看上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子。
这凡尘俗世,本就没有一个女子能与他匹配。
但他偏偏瞧上了姜绿宝,一个进过牢狱、名声有损,给她提鞋都不配的女子。
绿宝此次进宫,是应仁寿宫太后老娘娘的召见。
太后睿智,从最近发生的事情中窥见端倪,猜到绿宝是绝渣报纸的主笔。
“心思玲珑剔透,对女子怀有悲悯之心,还叫二熙另眼相看。哀家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太后怜她肩伤初愈,命人给她塞了一个暖炉,语重心长道,“哀家理解你创办报纸的初衷,只是放眼大周,哪个世家大族没有阴私秘事?狗急了还跳墙呢,你揭了他们的遮羞布,他们哪能无动于衷?便是二熙回回都替你背锅,你也总不可能回回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吧?”
绿宝心里一沉,捧着暖炉,摆出一脸的灰心丧气,“娘娘是要禁了我的报纸吗?”
太后被她的模样逗笑,点着她的额头道,“哀家若是禁了报纸,小姑娘们又要想其他法子去打探未来夫婿的人品了……万一叫人坑了,岂不就是哀家的罪过了?”
“这样吧。”太后其实一早有了论断,难得她愿意与绿宝徐徐图之,“以后报纸印刻之前,你拿到仁寿宫来给哀家过目,哀家替你把关如何?”
绿宝大喜,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太后哈哈大笑,指着绿宝同身边的金嬷嬷说,“你看看她,精得跟猴似的。”
这往高了说,太后相当于参与了报纸的编纂。搁现代,她就是总编辑了。
绝渣报纸有帝国最尊贵的女人保驾护航,在大周简直可以横行无忌了。
诚然,太后也许会删掉在她看来不合时宜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