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妈不想出人头地?嗯?时渊序,你在军队里待过,就知道多少人踩在同僚的尸体上升官发财!”
可为什么——看到此情此景,他竟然不假思索便知道这一切是谁的杰作。
满目疮痍的街道,伤痕累累的残骸,被夺走父母的孩子的哭嚎,满大街遗落的财物……
章于明低骂几声,结果他视线突然凝固了。
街边不知道被谁不小心落下的平板电脑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帝国联盟前上校、叛逆组织老大时渊序因忤逆秩序之神被抛下深渊”“无任何生还可能,深渊定位不明……据说是混沌邪神的所在之处……”
章于明顿然一惊——
他怎么——
又被扔进深渊了?
“这位时渊序上将,从很早之前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和父母,同时是一名罕见的濒危族群,早在成为军队上校前,他就暗地里让许多外星非法移民得到再一次的生活机会,让他们不禁改过自新,还另谋生路……”
“同时,时渊序上将,是混沌邪神的忠实信徒……”
章于明蓦然顿了顿。
他仿佛回想起那个男人站在混沌教堂里,孤绝地和他们这帮审判官对峙的神态,纵使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却又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那个时候他没有马上进去,他在外头看着他对组织成员开口,平心而论章于明要是那个时候闯进来了,也不至于让他后面还灭了禁卫军还直接让反叛组织的人都逃了。
“那么,你们想不想把那些将普通人视为草芥,肆意决定生杀大权的刽子手尽数消灭?”
“你们想不想——为自己活一次?”
……
但是他就是他妈的在那个时候——脑袋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没做。
知道后面禁卫军来了,他只能马上捡起审判官执行长的责任将对方带走。
他忽然回想起在宙星环许久之前和时渊序对峙的时候,他一怒之下向对方开了枪。
可对方毫无半点怯意地看回他。
“第一次,它夺走了我的族人。第二次,它射中的是我在乎的人。这一次,你猜,我还会不会让你们得逞?”
章于明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厌恶时渊序,厌恶这男人为什么从头到尾透着令他反感的坚定,有的时候越是在阴沟里的老鼠确实越受不了美好光明的东西,因为会照见自己的不堪。
这家伙当时那么凛然的态度,那么理直气壮的言语——却又让人忘不掉。
他忽而自嘲似的笑了笑,想到自己今天去邪神教堂在邪神雕像面前当着那男人的面调侃他拥护的邪神终究堕入深渊,可男人眉目刹那凶煞了几分。
——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人露出的神态,章于明似曾相识。
“时渊序,你能坚持下去,是为了守护那个神明吧?”
他忽然好像知道了什么,原来没有人会一直给自己打鸡血,也没有人会真的像个愚蠢的傻子做什么英雄的白日梦,所有不会后退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身后的余地必须留给最重要的人,从此内心坚硬如铁,是人是鬼是神都不重要,身前哪怕万丈深渊还是刀山血海都得去闯,因为就算痛着死去,也知道不能输。
许久之前他拿到圣选选拔通知书的那一刻,他那个很早就不得不放弃读大学的姐就这么找过来,她一边含着烟,一边有些疲惫地问着他,“于明,你现在出息了哈,连圣选都能拿全星球第二,当时确实就应该让你继续读下去……不过,你不是说你很讨厌神庭么?”
“脱离物质基础谈个人喜好不现实,”章于明听到“就应该让你继续读下去”那一刻心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发酸,但是他转而又刻板地说道,“我们家穷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我早点进去对你也好,这样你就不用老给他们钱了不是?”
他姐懒懒散散地抬眸,疲惫的神态有几分调笑,大概他姐混社会的时间太早,高中没读完就去了大城市务工,一去就是七年,他们俩从小就在差点被审判官灭绝的十三圈环待着,以至于他们星球的人都得日日夜夜歌颂至高神,对于圣选那更加是人人奉为圭臬恨不得从呱呱坠地那一刻就开始准备,美名其曰逆天改命全靠一场考试。而他章于明,当年在部队大院被人人看不起的一个小瘪三,总算扬眉吐气一回一脚蹬进了神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