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时渊序那小小的心确实觉得跟湛先生在一起,是他家园毁灭后最幸福的事情。
以至于疮疤遍地的心脏,竟然又汩汩地充斥着狂喜的血液,他从来没有那么想活下去,那么想好好地……活下去。
——那是从头到脚都变得轻盈的幸福感。
——那是好像冰冷封冻的心被忽然照拂捂热的感觉。
其实那个神秘兮兮的男人没说错,他有个放不下的人。
哪怕那个男人是个骗子,可他竟然只是卑微地渴求他只要留在他身边就行。
莫名其妙地,此时小时渊序又站在这堵墙面前。
他开始刻第二道……第三道……
脑海中男人的模样越加清晰……以至于他甚至开始分不清,男人究竟是真的神明,还是神棍。甚至仿佛神座上就坐着对方……
——
很多年后,时渊序成了二十一岁的出落的战将,他看着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有一米六的时候刻的,也有一米七的时候刻的,最下面的刻痕已经被磨平了,最上面的却依旧平整如新。
“总共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条。”
他很想痛骂当年那个神经兮兮的声音,哪里是三十年,按照对方的刻法,起码刻个三千年!偏偏他还被骗了。
可是——
他竟然刻完了——
他是个神经病吗?
他为什么会听信一个鬼魂的说辞?
他已经疯魔到——为了追寻男人的存在连这些糊弄人的把戏都信了吗?
可最后一道他却迟迟不敢刻。
害怕最后一道刻完了,小屁孩给自己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那就停在这一刻吧。
此时冷锐俊朗的男青年就这么额头无奈地磕在墙边,就像是一只疲惫过度的兽,他的眉骨和鼻梁贴着冰冷的墙,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说过不信神”
“但是我没说过不信你。”
“说实话,我应该把你忘个彻底才对的。”
“可我每次来到这个教堂,想到的都是你。”
“每次刻下一道咒语,我想到的就是你。”
“可笑吧?”此时时渊序苦涩地笑,“最特么可笑的事情是——我竟然……。”
“我竟然还是信你。”
信湛先生,信不告而别的湛衾墨。
信如此凉薄冷清的男人。
他还发誓,刻完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条后,一年内男人要是再不出现,他就直接放火烧了这座教堂,让他这场无疾而终的愚蠢殉道毁尸灭迹。
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信过神。
——然而,男人却恰好出现了。
无可奈何,他的“天马座星云教会”只能继续运行了。
后来,在被秩序之神将近夺舍之时,时渊序忽然狠狠地迎上去,那浑身上下的血红咒语化成血红的铁锁,缠绕在对方身上,啃噬对方的灵魂。
秩序之神这老贼向来都从容淡定,就恍若全天下会发生什么事都在这个老贼的预料之中,结果看到他如此疯癫,竟然也被激得颤了一颤。
“你竟然会邪神的秘法?你这到底……”
“哈哈哈……难怪我让他们怎么追问你……你都不能交代你身边的人是谁……原来……你一直在假装你不知道邪神的存在是么……哈哈哈哈……”
“还以为你真的不信神……呵呵……这就是老朽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将他解决掉的原因么?呵呵呵……”
“果然你还是信祂……而且信了很久了……”秩序之神冷笑,“他们还是被你骗了。”
“所以一早查我的果然不是安烬,而是你?”时渊序夺舍的时候冷笑,“果然,我的伪装是有用的。”
许久之前。
他在斯堪国与湛衾墨重逢,后续他一路被军队总部的人多次拷问。
那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战场上失踪,所有他与那男人之间的交集,去向都要被一一审问。不管他是否在军区,每一个月,甚至每一个星期,都有同一批人对他进行审问。
“时上校,这段时间交代你接触的所有人员清单,一旦出现瞒报,将按最高级别的叛军罪对你个人进行惩戒。”
“不会有别人了。”
“你确定?”审问的军官声音一扬,“那几天你不在邹家,也不在军区,长期在滞留在外肯定是有其他的落脚点,更何况,我听说时上校似乎身上旧疾未愈,可帝国联盟所有的医院也没有你的身影,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