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刚才神像的掌心抓牢自己,这正是这男人的本性发作,要将他牢牢控在自己的钳制范围内,正如以前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要被对方纳入眼线中,吃干抹净透了。
他——
难道还活着。
时渊序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震慑了心神,却又感到一阵恶寒——阴险狡诈的男人,岂不是看到他为他失魂落魄的所有神态?
此时远处的廷达猛然跪倒在地,“主!你竟然——”
他登时就像是浑身过电一样,真的见鬼了似的,“那个婚礼拱门明明是通向幽冥世界的,无人能生还!主,您简直是……”
贵为真身的邪神本尊,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廷达,你想通过圣选?”
“当然不想了,还不是看在给我肉身的那人的份上,我可是一直认为您还活着!”廷达恨不得捶胸顿足就差跪下来,“主,我还是您的人!”
那个“微尘尊主”此时仍然风平浪静,可是眉眼已经渐渐阴森,他笑道,“维诺萨尔,好一个全世界最大的老千,你当时在试炼之门上故意留了自己的分身,这才混进了秩序之门,呵呵呵,果然老朽没猜错,靠你的‘作弊’,你总是在预演一切,老朽想杀他,你便提前一步知道,哈哈哈哈啊哈!这就是老朽一直杀不了他的原因,只是,无心之人终究只会损人利己。维诺萨尔,你机关算尽,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心,你应该很清楚。”
几分真心?
时渊序握着长刀的手就这么渗出了冷汗,此时峭壁呼啸而过一阵没来由的冷风,竟然让他差点支撑不住身躯。
那个男人就算有所图,也已经为他做了太多,不是么?
此时那老者又视线缓缓转过来看着时渊序。
“老朽可以大发慈悲告诉你,维诺萨尔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圣选之子,是成功的试验品,所以他才会对你那么上心啊,唔,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成功的试验品——不仅仅是所谓的神庭候选人,那意味着,你是任何一个神走向完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不用告诉我,我知道。”时渊序冷冷地说。
除了带自己的叛逆组织对抗神庭外,他还调查了伊甸医药集团圣选计划的初衷。如果只是产出通过神庭圣选的存在,为什么上万甚至上十万个实验案例中只有他一个成功试验品?
甚至他企图找到这个计划的发起人,都一并被抹去——倘若连如今是光明神的安烬都是受害者,可伊甸医药集团无论如何都屹立不倒,他只能大胆猜测,幕后的操纵人有另一种目的,身份也比他想的要更为复杂。
“不,你不知道——”老者本来清高的面容却是狰狞的邪意,“要知道,安烬小殿下可是一直把老朽囚禁在秩序之门里,这个计划说栽培圣选的候选人也并不为过,嘿嘿,毕竟只有圣选的候选人才能进秩序之门里被老朽看到不是?”
“可惜都是失败品,老朽真的很无奈,不是这个体质不行,就是样貌不佳,要不然就是被我占据之后一直害怕的不得了,恨不得一头撞死——老朽也是很挑剔的,可惜啊,伊甸医药集团那么多年,一直就只有你和他两个过得去的成功试验品……”
时渊序此时那弯钩似的眼眸睁大了几分,“你……”
不,他早就清楚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不应该只是圣选候选人这么简单,他甚至对钟孜楚说过,不要再调查下去——
“神的容器。”
这个是他自己无数次尝试那些一百个试剂之后得出的结论。
计划理应打造出无限强大的存在,但又不能称为“神”,因为实验计划留了“后门”。
这个后门就是死亡基因环本身,万里无一的罕见成功试验品一旦转录出死亡基因,分分钟暴毙,岂不是功亏一篑?
还是说,在他为某种存在所用之前,他就只能是濒临死亡的状态。
时渊序随即强压下汹涌的愤慨和不甘。
他恨透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他恨透了这个什么鬼的圣选计划——
他明明和普通人一样,不是么?可是他继续想下去,似乎就要触及更深的绝望——
他究竟是什么存在,究竟为谁而活?
“说了那么多,也改不了我不为任何人存在的事实。”时渊序抬起蜘蛛切,“不管如何,我的仇人死活都是你。”
此时自称为“老朽”的“微尘尊主”一改那威严的面容和神态,很是戏谑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