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遭遇这么多的苦,凭什么规定我什么命我就得照旧,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啊,我已经……我已经……”
“好像如何奋斗都是一个死局,好像如何挽留一个人,都永远会离开……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改变的……我好绝望……难道什么都逃不过命运吗?”
“倘若所有人都要被命门钉死命运,那我恨这个世界,扭曲的世界,把人逼成了鬼,逼成了疯子!”他嘶吼咆哮,“倘若所有人都要按照命门里规定的命或者,那我宁愿去他x的世界,我宁愿把这个世界毁了……”
“我去你x的秩序,狗屁命运,狗屁命门,狗屁神庭……”
“为什么费劲一切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你们要逼我们到这种地步,啊?”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啊?这有什么意思?为了让我本人再亲自见证自己的命有多不可更改……光明神,你杀了那么多人,你就不觉得所有人明明很可怜么?”
“我知道。”安烬眼神闪动,他忽然神色是一抹诡谲的欣喜,“哥哥,你终于疯了!”
他解开他的锁链,他很怜惜地拥着他,甚至是很用力地拥抱着他的肩膀,以至于时渊序的身体猛地一僵,“你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扭曲,病态,所以,哥哥,带着这样的愤恨活下去吧,我们可以把这个世界的人都杀了,尤其是那些活得比我们幸福,比我们活得美满的人,他们凭什么还能如此麻木地活着,凭什么不能改命的只有我们?”
“所以与其活下去,或许让所有人都更加痛苦,让其他人更加改不了命,这也不是也很好么?”
“不,我不愿意……”时渊序推开他,“我宁愿我一个人受苦受难,也不想再多一个人这么痛苦——”
“而且,你凭什么叫我哥哥,你杀了我最重要的人!你是故意逼疯我,然后让我和你一样沉沦,堕落成不择手段的杀人狂魔!”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倘若我们要用更多的人命才能终结这一切,哥哥,你就会知道,杀人不算什么。”安烬被推开,但丝毫没有愠怒,他甚至字里行间有种病态的狂喜,“我说过了,这是我们的命,不管是不是我来杀,你的湛先生都注定会消失,因为我们‘注定无依’你应该看看,你至少还有真正的亲人,而这个亲人所向无敌,很强大,他就在你的身边——我们的命很糟糕,但是那又如何,大不了让整个世界都绝望,这不是很好吗?”
“……”时渊序此时已经气息奄奄,他是个过度正直的人,安烬那套歪斜的歪理只会让他横眉冷竖,“你总是在为杀人找理由,为伤害别人找理由……你让我想起那个小畜生,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却一次次把我推向绝望,先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世,再然后……我认清了自己的命……”
他随即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努力从锁链里挣扎,那下垂眼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更是狠厉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还是你就是那个小畜生?……”
安烬骤然一顿。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容器的身份和哥哥接近。如今对方近在咫尺却蒙着眼罩,不可能一眼认出他。
更不要说他成年的模样和年少的时候判若两人。
可此时时渊序忽然释出一声冷笑,“是么,小畜生,这就是你的真面目?你原来就是至高神,光明神,那个我恨不得杀掉的畜生?”
“我不是。”安烬忽然极其冷漠,“你认错人了,我对凡人没有任何搭理的兴致。”
可时渊序压根没有搭理他,只是冷笑,“就算你夺走了我的湛先生,你也给我听好了……就算我是烂命一条,就算我看到了自己的原罪……我还是一句话……”
“我不信命……要我认命,门都没有……”
眼前的男人一步步靠近,脚踝荡漾令人心折的铃铛声,“那证明你还没有痛苦到极致,你还不够认识到,自己的命运有多绝望,不过,我很高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
目光已经涣散,紧接着,他甚至怀疑自己再也没有声息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
时渊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偌大的纯白圣殿内,自己窝在一片云般的床褥上,帷幔洒落着星辰,穹顶上是日冕金四散的花纹,投下炽烈的光芒,但很温和地烤着人的身体,就像是午后的阳光。
他浑身疼痛,却发现身上已经敷上了药膏——
他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他一路从天梯杀到神庭,然后看到那个畜生光明神,然后他……
他被押到暗室……
不行,所有的回忆都断片。
他简直是个疯子,时渊序发现,原来他可以对自己如此狠绝。
把自己直接逼到杀人如麻的神庭——
可最奇怪的是,他竟然没被处死。
是上天看到他已经是个被逼至疯魔的普通人,心怀最后一丝仁慈。
还是这一切也不过是命运的嘲弄?
可是眼里还是含着泪,就像是心里酸楚的疼痛再也散不掉,他这天晚上还是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扯着男人的衣角,他在乞求对方不要走,可是男人没回过头,就留他一个人在孤独的一束光下,他因为口渴而发疯,因为躁郁而癫狂。
那些和湛衾墨在一起的所有片段,终究在他的内心和脑海里织成了厚密的网,他作为小绒球倚在男人的怀里,被勾起下巴,被轻抚着额。
再到身为人的他,被男人揽着腰跨坐在对方身上,被男人戴着戒指的手抚着腰腹,和男人纠缠的吻,还有男人身上愈创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