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序蓦然一惊。
他忽然想到金发小畜生说的,他们本质上和濒危族群一致,却又是被植入了死亡基因环的实验体。
难道他身上也有?
那瞬间他想起在帝国附属第一医院那个走投无路的疯子,对方声嘶力竭地向所有人发出死亡的预告,却又是在无助地求救,因为这世上除了生产试验品的幕后原委,再也没有人能够帮他解除植入体内的死亡基因环,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从死神的镰刀下救走了!
那样的人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全世界拉下水,因为这样的死亡太让人绝望,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盖棺论定,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就连美好的人事物在眼前都全部褪了色,因为他连生而为人的自由——都不配有。
“原来作为实验体是这种感觉啊。”时渊序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他一点点嘶哑地说,“实验品原来是这么一个毫无尊严的存在……湛衾墨,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个场面,万一救不活——”
湛衾墨握住了他的手,甚至十指相扣,以至于握得骨节都发白,他冷灰色的凤眸牢牢地注视着他,“小笨蛋,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呢。”
时渊序怔然,只见男人一边抱着他到了另一个区域的病床,幸亏实验区还确实有这样的片区,大概是为了给病人植入一些病毒的病房。
然后湛衾墨从病房的角落三下五除二找到一些医疗器械,很明显,那些器械似乎是提前做过处理,全是无法运转的废弃物品,整个病房本身就是形同虚设的存在。湛衾墨冷笑,“看来还是要换个地方。”
他徒手凭空掰断了几个废弃的器械钢材,构建成了半封闭的区域,至少有病床,呼吸机,手术架。
“这样子很像是非法行医的某些小诊所,湛教授,别忘了我们还是在园区,你可要努力点,不然那帮警署会把你当成黑心医生一起处置了。”
“现在还说风凉话。”湛衾墨目光有种他看不懂的复杂,他就这么凑近了时渊序,如此认真而清醒地看着他,“小东西,倘若这手术做不好,可真是浪费我的职业生涯呢。”
时渊序错愕了,“说得好像你一早就预料到似的。”
湛衾墨目光一暗,他忽然意味深长地说,“倒也没说错。”
时渊序猛然一顿,没想到男人此时手心里竟然刚好是透明的试剂盒。
“那到底是……”
“我之前提取的那个闹事的歹徒的死亡基因环,解析后可以生成取消转录的基因转化酶。”
“……”时渊序蓦然顿住——
当时在帝国医学院,他只记得男人义无反顾地去救那个歹徒——
难道,男人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得到对方身上的死亡基因环?
可对方为什么又能预料到,会有他会用到的这么一天?
“湛衾墨,你真的……”时渊序忽然开口,“你好像什么都可以预料到一样,就像我每次变成小绒球,还是我快死了的时候,你总是会出现。”
“你真的……”
他压抑着嗓音,却又说不出口,“你是不是有预知能力?”
“可惜不是呢。”
“那是什么特异能力,为什么你总是能那么恰到好处地化解危机?”
湛衾墨垂眸,手指轻轻地抚着他的额。
忽然传来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
“如果我说,那不是特异能力呢?啊,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的——也只能是你了。”
那是一种温柔却疲惫的口吻,让这个一向冷淡的男人看起来格外陌生。
时渊序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甚至恨不得鲤鱼打挺起来,瞅瞅对方这副模样究竟是一时心血来潮逗他,还是难得说真话。可男人已经把他摁回到病床上,还给他披上了一层无菌的无纺布。
“不管如何,你欠我的有很多。”湛衾墨说道,“真是个麻烦的小东西,宝贝,快睡吧。”
时渊序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注入麻醉剂,他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看见这个清高倨傲的男人已经穿上了手术服,对方偏过头还示意其他部下准备好手术刀和固定器——等等,对方的部下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可他只能看见重重的黑影,是他自己出现了幻觉吗?——迷迷糊糊地,他就这么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