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凤眼却是暗暗打量的,活似盯着亟待上钩的猎物。
时渊序心想。
那个存在却是混沌之域高高在上的领主,属下是一帮鬼怪。
是轻易能够剿灭堪比“死神”的审判官的存在。
等等——
这男人现在问他这些是为了什么?
堂堂的医学教授,按理来说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会感兴趣。
两者之间甚至毫无瓜葛,湛教授作为医学教授,长期往返于实验室和病房和大学课堂里。
平常坐办公室,连区区几几分钟的答疑时间都要掐秒表。
社交场合上能下精力周旋的基本上都是有利益关系的人物。
……
可他又想到刚才湛衾墨轻而易举地带他脱离那艘火烧船。
对方真的仅仅只是个普通的医学教授?
多少次偶然,便不是偶然。
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隐隐一动,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又重回脑海当中。
湛衾墨除了作为锱铢必较的医学教授之外,有他无法涉足的另外一面。
那另外一面,才是对方真实的身份,居高临下却出手阔绰,锱铢必较却又游刃有余。
这就是他至今也无法看透这个男人的原因——
如此轻巧地解决桩桩棘手事情。
嘴里说的都是代价,可做的事全然不值得。
对方或许真的不是人……
要不然,对方怎么会屡屡冒着生死的风险来救自己?
“前面拐弯处有停靠的港口,先生有再多的疑问大可以从长计议。”湛衾墨哂笑道。
“……”,时渊序眯着眼,“湛衾墨,你说你不缺钱和地位,我实在想不到你还贪图多少才救我这么多次——你给我一句准话,我家族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不算多,刚好买断一个大活人的钱。”湛衾墨挑眉,“啊,老实温顺的那种还够不上,只能是那种脾气暴躁的。”
……时渊序就差开口痛骂。
可两人对话间,此时在火舌当中,那只超大型的钢铁白鸽重新出现。
时渊序猛然间转过头,不对——
就算他们逃离了,他们也会随时被它击杀!此时他们身上没有一把趁手的高射枪能击中这个白鸽——
下一刻枪口就忽然间震动了一下。
时渊序下意识地横亘挡住湛衾墨上前的步子,但湛衾墨直接硬生生地推开了他,直接沉冷地说,“不想活了?”
时渊序蛮横地攥住对方的手臂,“既然你只是把我当成医学案例,那你做的一切也已经够多了。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双双被打死。”
湛衾墨身后蔓延出黑影,忽然想伸出触手缚住对方,可那一霎,时渊序猛地回过头。
“湛衾墨,你既然不是第一次为我涉险,就让我这么一次,好么?”
湛衾墨愣了愣,看着时渊序那么真挚地注视着他,一如几年前那个猫儿眼男孩。
可笑得很,作为众鬼之主,如今真的在这个大男孩眼里成为了更需要被解救的人?
事已至此,他不介意现在暴露真身让对方好好看一看,究竟谁才是能够主宰一切的存在。
“小东西,既然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何必在我面前逞强?”湛衾墨道,“过来。”
时渊序却使出了蛮劲将男人撇下,在子弹迎面而来之处,他阖上眸,甚至如同迎着风雨展开双臂。
“湛衾墨,来不及了——这算我欠你的。”
那一刻,他注定要变成那一只小小的绒团,最后沉入无尽的大海。而他最讨厌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更不可能当着他的面。
在他刚好从人形变成动物那一霎,子弹未必能打到他的肉身,当然,如果打到了,他沉进海里一睡不起也好。
这样他就不必想起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不必想起那少年曾经唯一的寄托也不过是男人虚与委蛇的几句承诺,而男人不过是对他有利可图。
他甚至无数次想象过等到重逢那一天,他在湛衾墨面前早已是那个肃冷的上校,走路拉风,毫无破绽,能力超群。他要让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尽数揭下那副虚伪的面具,要让他尽数偿还。
可他还是错得离谱,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连最后一丝自尊都荡然无存,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暴露了自己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