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砚又“嗯”了一声,轻声问道,“太后回宫没有?”
壮士略一沉默,扼要答一句:“回了。”
“嗯,你捎话给将军,请他诸事小心,多注意休息。”
“属下告退。”这人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雪砚并不过于牵肠挂肚。他肩上担着一国安危,哪能一直腻在温柔乡里?以后这样的小别、大别只怕还多着呢。
她要心大一点,学会做一个自得其乐的官太太。男人在家或不在家,都要活得滋滋润润的。说到底,懂得享受孤独才叫真的福气呢。
离了男人就没日子可过,她岂不成了不争气的糊涂蛋子?
那就属于没活明白了......
初六的光阴如真丝一般顺滑地流逝了。午后眯了一会儿,把他一件单袍上的绣活儿做完了,等阳春一到就能穿。
之后,便心安理得地扎进了术数的书里。这种对心爱的事上下求索的兴味,在雪砚看来是一种至乐。它让她平凡的心灵超凡入圣,飘向了人间浮华之外。
若非李嬷嬷倚老卖老地吼一吼,她能把自己活埋在里头。
入夜后,无所事事地泡了个澡。这也是夫家的一大奢侈。以前在王家她没这样瞎讲究过。大寒天的烧暖了屋子洗香汤,实在够造孽的。
够天打雷劈的。
可是,四哥每晚睡前都这么造一造。她不入乡随俗,倒显得不如人家一个武夫爱干净呢。
浴桶是夫妻共用的。
又深又大,更合适他八尺高的虎躯;
她娇小一些,几乎能在这大木桶里凫一凫水。
舒适自不必说的。香汤把全身的筋骨都泡发开了。
通透了,漂浮了。
她感觉自己重回娘肚,成了一个羊水中的小婴儿......
这一刻,“小婴儿”正自得其乐,“砰——”的一声,院外好像炸开一个大炮仗,响得叫人心肝乱颤。雪砚悚了一跳,顿住了正在抹香胰子的手。
一瞬间,宛如在娘胎里的安逸感就破碎了。
只听脚步叠着脚步,兵荒马乱地向卧室聚拢而来。一个男人压着声儿说:“石牢里的跑了,快保护夫人。”
李嬷嬷急得怒骂,“废物,怎么搞的,你们等着被赐死吧。”又向里喊,“四奶奶,四奶奶......”
雪砚干巴巴地应一声,“哎,嬷嬷,我没事。”
不,她非常有事。
这私密的小隔间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个女子!端着一把可怕的火铳,黑黢黢的铁管子冲着她。
发丝凌乱,一脸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