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桃曦看对面两人在低声交谈，虽然可以约略听到一些字汇，但毕竟听不清楚内容，她也就放到了一边。
正好这时阿琳问她：“你为什么非得到那边去上课。”
“因为有大师课……有个很厉害的老师来教课。”
“就为了这个？”阿琳问。
乐桃曦说：“当然啦。就像是你们，如果突然有个很厉害的街舞舞者来开课，你们也会很愿意去的吧。”
阿琳好一会才说：“其实上不上课都一样啦……”
“怎么能这么说……”乐桃曦还没来得及把自己那套理论搬出来，对面于初便苦笑道：“乐小姐……其实阿琳他们也不是不想去上课，只是舞蹈课程一向不便宜，像你说的这类课程……我不清楚，但是应该更贵吧。并不是她们不想上进，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乐桃曦微怔。她挑选自己的芭蕾课一向只看自己的时间是否合适，从来没考虑过价格的问题。要上什么课，她只要告诉家里的私人助理就好了，她甚至不需要亲自去填表格报名。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有人真的是因为钱而无法上课的。
她为自己思虑不周感到了一些愧疚，对阿琳说：“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阿琳有些别扭地对于初说：“没有啦，初哥你瞎说什么啊，我们不去上课是因为没有必要啦。”
乐桃曦想了想：“你们要参加那个比赛……节目，是什么时候来着？”
“过完年，怎么了？”阿琳问。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乐桃曦笑笑，“到时候要给你们加油的呀。”
乐桃曦发现自己自从第一天迟到，秦时月就注意到了她这个人。尽管秦时月的大师课极其热门，课上有超过四十个人，秦时月还是时不时地挑挑她的毛病，拿她做做反面教学范例。
乐桃曦从小到大，不管是学业还是芭蕾都是优等生，哪被这样对待过。每天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又被抓出来纠正。
到了周叁，乐桃曦想起来自己晚上还要一对一。她是真的很想逃课，但是又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算了，大不了就是被骂一个小时，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因为她报名晚，所以她是当天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了大课，她和赵瑞溪她们出去吃了点东西，接收了一些同学们的安慰，补充了一些勇气和能量。回来的时候发现因为秦时月每堂课都要拖堂，她的课可能要晚半个多小时。于是她给宋泽彦发了个短信，让他晚点再过来。
在等待上课的时候，乐桃曦一面看里面上课的内容，一面在外面重新热身。想到等一下就要被严厉的老师盯着看，就觉得心跳加快。
里面终于下课了，乐桃曦拎着东西走进去。刚才上课的同学正在旁边收拾东西，对她鼓励地笑了笑。
秦时月没有跟她废话，拍拍手：“准备开始吧。”
和上大课的时候一样，秦时月几乎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所不满，每一个部分都重来了好几遍。一堂本来一个小时的小课竟然拖了将近两个小时，下课的的时候乐桃曦觉得自己所有的能量都已经从汗毛孔散了出去，连腿都快抬不起来了。
终于秦时月放过了她：“可以了，剩下的明天继续吧。”
乐桃曦点了点头，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时月看到她的样子，突然一改刚才严厉的态度，露出一个让乐桃曦难以置信的微笑：“其实你跳得还不错。就算我当评委，也会给你高分。”
她看着乐桃曦微张的嘴巴，忽然又严肃下来，问道：“我本来以为你去年没有比赛，是因为受伤了。但是我看你跳舞，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乐桃曦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自己去年没有比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回应什么。秦时月道：“你前年在国际大赛拿了名次，我自然会多关注你一些。没想到你没有拿奖学金，也没有去舞校，你去年到底在做什么？”
“我……”乐桃曦忽然觉得回答有些艰涩，“我没做什么，就是上学……”
“上学？”秦时月有些疑惑道，“普通学校吗？你不想跳芭蕾了？”
“也不是。就是……”乐桃曦试图解释，“就是……还没决定好……”
“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跳芭蕾？为什么？”
乐桃曦看向秦时月：“秦老师……你觉得，我有可能成为首席吗？”
秦时月挑起眉毛：“你因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首席，就决定不跳了？”
“没有决定不跳。”乐桃曦说得没什么信心，“但是……如果不能成为首席……”
秦时月叹了口气：“虽然把目标订高一点很好，但是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就放弃尝试，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停顿了一下说：“你也知道，能够成为职业芭蕾演员，就已经是凤毛麟角。要想成为首席，不仅仅要技术成熟，演技和表达也不可或缺，另外可能还需要一些运气。所以，我也无法判断，谁一定能够成为首席。”
她看了一眼乐桃曦：“更何况，你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乐桃曦心里一跳，就算时间很短，显然秦时月也看出来了。
果然，秦时月开口：“你的技术和乐感都很好，但是，你没有自己的表达。”
她顿了顿：“你可以很好地接受我的指导，但是，你的舞蹈里没有自己的灵魂。虽然在比赛里，你可以取得不错的成绩，但是如果你想要更进一步，这样是不够的。”
乐桃曦微微低头，秦时月却说：“方晋是不是也跟你说过？”
看乐桃曦点点头，秦时月想了想，进一步解释：“你知道，舞蹈是身体的语言。你的语言的确辞藻华丽，无懈可击，但是，却没有自己。但是我知道，你并不是没有自我，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乐桃曦有些茫然地抬头，秦时月温声道：“也许你需要的是打开自己，让自己更诚实一些。”
看着乐桃曦若有所思的表情，秦时月说：“这个没有人能帮你，只能靠你自己去领悟。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