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 (第1/3页)
唯一没被厚甲覆盖的地方只有那颗凸起的独眼。莱米箭筒里余下的短箭几乎如数消耗在这两头体型巨大的鳄龟身上。我慢吞吞地顺着爬梯离开阁楼,一边在回忆里走神,直到回到床边坐下,才猛然发现我好像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孩子,没问我要钱……他轻巧地从我腰间顺走钱包的身手历历在目,我缓缓闭上眼,希望这个老练的市井小鬼是藏有私房钱才没问我要钱。打定主意在桑奇黎驻留至少半年后,我租下了一个带有阁楼的二层房间,楼下是房东一家人的生活区域,二楼和顶层废弃的阁楼就是我在桑奇黎的暂住小家。光是一次付清的租金就让钱包光速干瘪,虽然没到生活用度都捉襟见肘的地步,但这几天我基本都频繁地往返康特维特,在招募板上寻找危险度适中、报酬合适的任务。床边的矮柜还堆叠着四五份我匆忙撕下的招募书,我翻来覆去地逐字研究,目光不由得落在其中一份报酬分外诱人的任务上:原料采集。清单,延醒草30束,穿透真实之眼10颗,被女妖寄生的头骨10枚。需在桑奇黎雨季来临前交付。报酬共计3500银时。姑且算是相当轻松的采集要求,但这份显然高于市价很多的报酬又让我为难地犹豫起来。要知道另一份需要猎杀独眼鳄龟的招募任务也就700银时……而且这份招募清单上罗列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大概是我纠结的神情过于变幻莫测,结罗毛绒绒的脑袋凑了过来:“怎么了吗老师?”他那头蓬松漂亮的黑发就像什么动物的软毛那般,扫在脸上总会产生一种轻飘飘的微妙痒意,我不动神色地稍微往后仰了些许,指着羊皮纸上的字示意他看:“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结罗顺着我的手指垂眼看去,难得地皱眉:“这些……基本都是【歌黛女妖】的产物。”“穿透真实之眼是要取下它完整的独目,被女妖寄生的头骨就是它的骸骨。”他低低地与我解释道,“延醒草则是一种伴生在女妖巢茧边的植物,女妖的本体其实非常羸弱,但它们擅长针对人类的幻境。”我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针对人类?”“因为只有人类才会轻易地沉迷到那种东西里面。”莱米凉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维持着受惊吓的神情抬头,正好瞥见他取下兜帽甩头发的模样。“烟,酒,药,性。”被雨水沾湿的前发拧成几缕落在他的鼻梁,他绿得发沉的眼珠在看谁时总能激起一阵类似震颤的心雨,“人形不会有人类这般庞大的欲望。”也就说……这个任务对于他们俩来说基本没问题,唯一可能的变数在我。我抿着唇沉默,攥着羊皮纸的手指紧了紧,目光不断在花体字撰写的清单与明晃晃的报酬数额上来回打转。“既然已经事先知道看到的都是幻境……那么,只要坚定自己的心就好了对吧。”良久,我抬头看向等待我发话的一刀一弓。“我们接下这个任务。”康特维特公会大厅负责任务录入的前台小姐麻利地回收盖过戳的羊皮纸,用绳带捆成一卷后系上了带有我登记名的名牌,随后存入她', '')('女妖 (第3/3页)
身后浩瀚如庞大的陈列书架的任务板中。雕有莨菪的石格就像那个出名的真理之口,吞入羊皮卷后,纳入口上方莨菪拱卫的一个沙漏便自动翻转,开始截止最后期限的倒计时。入夏后桑奇黎的雨季才会来临,然而即便如此,雨林里的湿气仍然重得让人胸口发闷,就连呼吸时都有种只能吐出水汽的错觉。我抬起手背揩去落至额头的水露,高高束起的马尾也因为厚重的水雾耷拉着,几缕湿发凌乱地贴在裸露的颈后。无论怎么看都像一片绿海的雨林每走几步就有丧失方向感的危险,我行进的脚步一慢再慢,走几步就要留下标记,确认自己没有在原地打转。——莱米和结罗在我进入确认有歌黛女妖出没的郊北雨雾林前就变回了原型,由我背在背上。“根据康特维特的任务记录来看,之前就有冒险者遭遇过变成同行伙伴的女妖。”握在手里的靛色长刀发出震颤的细微蜂鸣,光洁的刀面上倒映出我略带紧张的神情,“所以我跟莱米都觉得变回原型跟着老师更好点。”雾气逐渐变浓,视野的可见度陡然下降,原先还算明朗的树木轮廓变得模糊。更远处的一些的树冠甚至直接淹没在了雾里。我蹲下将用于标识足迹的翎尾短箭用力扎入土里,压上一颗石子加固,背上原本安静的短弓突然一震。“前面,十五米。”短弓的觉察范围远得惊人,但雨林里过于充沛的水雾仍然是略微影响了他的感官。他压低声音提醒我警惕,“脉血的气息很浓……带着尸臭,是女妖。”我凝住脚步,深呼出一口气,缓缓拔出长刀。结罗靛色的刀锋即使是在迷雾里也亮得醒目。“老师,不用勉强自己。”大抵是感知到了我逐渐加速的心跳,朝前的刀刃闪着寒光,结罗语气轻快地让我放松,“像平常那样子挥刀就好。”“十米。”我紧紧盯着前方的浓雾,转动手腕让刀锋回正,以保证接下来能一击毙命。“五米。”嘎吱。我听到了腐烂的树枝被踩进泥地发出的泥泞之声,这是厚重防水的战靴才能发出的声音。慢着,像女妖这种野生的食脉物种……会穿鞋吗?呼吸猛然一窒,我突然意识到某个可怕的事实,然而这个认知似乎只有我察觉到。身为人形的短弓和长刀毫无异样,他们专心致志地等候着即将出现的女妖,没有注意到我的双脚已经如同凝固般僵在原地,无法向前,也无法后退。可恶……幻觉已经……我紧握朝前的刀锋微微颤抖。“老师,你怎么了?”厚底的战靴踏过粗糙的树干,迈至我的眼前。穿过浓雾的青年轻而易举地无视了我横至他眼底的长刀,他在我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抬手如同拂过柔软的绸缎那般,修长的手指顺着靛青的刀刃弧度落至刀柄。他的虎口覆上我的手掌。我却如被冻住一般失魂落魄地注视着眼前这张脸。熟悉的青蓝眼珠,开朗的笑容,就连说话时会微微上扬的语调也全然一致。那是,结罗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