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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为有武器人形与食脉生物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超过半数的人类都从事【器育师】一职。在人类的认知中,人形早就融入了人类的社会生活,与之息息相关。人形绝对无法脱离人类单独生存,他们依赖着人类,由人类唤醒,为人类所用。只有在人类的掌控与使用中,人形才可以得以精进,变得强大锋利。教导者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好听称呼,人类对于自我的定义更多是:人形的主人。因此,在使用人形的战斗中,人形拥有自主意识在本土人看来是一种相当严重的忤逆——器物不该有自己的思想,像结罗运用我身体战斗的行为,当场将他销毁也不为过。结罗也很快地在之后便对我解释了这件事。“这是危机情况下迫不得已的选择。”他握着我的右手腕,手指微动,使我顺着他施力的方向向上摊开掌心,“不然老师会有危险。”他的目光落在我满是擦伤的手心:“以后,就是老师来使用我。我会教你的。”我不由得想起相遇的那个夜晚,结罗躺在我的身旁,笑着对我说出的话语。他用毫无阴霾的开朗嗓音说他需要我。如此锋利的他,其实根本不应需要我这种羸弱的人类才对。他如此无忧无虑地诉说出残酷的事实,我触目惊心之余,难免复杂地猜想:也正是由于这种人类对人形的卑劣依赖性,或许在这个世界的人类看来……人形,甚至大概称不上生物。只是长了一张嘴的武器罢了。这种事……根本没办法当成常识。我烦闷地挥动树枝,却不慎脱手让它飞了出去,成抛物线状直直地插进灌木中。我尴尬地维持着挥刀的姿势,结罗似乎有点哭笑不得,他忍着笑,伸出手在我眼前挥了挥:“老师,刚才是走神了吗?”“咳、失误,失误。”我假意严肃地轻咳两声,轻轻锤了一下结罗的手臂,努力维持被他叫老师的教导者形象,掩盖我因为想事情失神的窘迫,“刚才只是——”噗嗤。一节断肢突然掉落到在我的面前。那是一段纤细的手臂。紧接着,尖锐的禽类嘶鸣和翅膀扑闪的滑翔声掠过,随即带来一阵淅淅沥沥的粉金色血雨。我睁大的瞳孔里映出鬣尾雀滑翔时会并拢的长毛羽尾,这只鬣尾雀体型庞大,比之前结罗拎给我看过的要大上不少,或许是个变异的个体。它呈弯钩状的喙部自它毛绒的上下颌骨向前突出,黄白的喙缘上沾满了喷射状的粉金液体。人形的脉血从它掠过的沿途一路滴落,腥味弥漫。它口中有足够饱餐一顿的猎物,因此并没有把我跟结罗放在眼里。几滴血迹溅射到了我的脸上,结罗盯着鬣尾雀离去的方向,抬手试图替我拭去脸上的鲜血:“老师?”“呃……”我的心跳因这种弱rou强食的生态不断加速,我浑身颤抖,控制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欲呕感,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截白皙的断肢,那大概还是个尚存幼态的人形,“快……”被冲击感糊住的大脑猛地清醒过来,我用力抓住结罗触碰我脸颊的手,大声:“我们快追过去!”“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还活着不是吗!”不被人类接纳的人形无法从器中诞生。除去战斗必要,人形只有在死后才会化作', '')('本质 (第3/4页)
原型。我们无法以人类的姿态死去。结罗同我科普过的种种话语混乱地堵塞在脑海,但此时的我无暇思考。我把身体的cao控权如数交给结罗,他顺着血迹雷厉风行地追了过去。树枝刮过脸的刺痛都被我忽略,结罗的速度很快,不出片刻我们便追上了那只把猎物拖到安全的树冠上进食的鬣尾雀。它背对着我,跟哺乳动物一样覆盖着一层绒毛的羽尾高高竖起,随着它低头啄食的动作微微颤动。血腥味随着我靠近的距离变得愈发冲鼻难闻,鬣尾雀咕咕地低叫着,大抵是啃到了难以啄食的关节骨骼,它抬起粗糙的鸟爪,翅膀张开,作出了要用力撕扯的动作。我胸腔里莫名的痛意随着我颤抖的瞳仁蔓延开来:“等……”“……结罗。”我握紧长刀,从树梢上一跃而下。“了解。”结罗熟悉我这具身体的极限到底在何处,人类女性瘦弱轻盈的身型可以十分灵巧地落在这头鬣尾雀的背上,他用力地揪住被惊动的鸟背上炸开的羽毛,握刀的右手反手抵上它的喉管。黑血喷溅,锋利的刀刃立刻见了血,深深地嵌入毛绒的鸟脖。但这只变异体的鬣尾雀体型太大,我的身体终究是力气不足,哪怕是由结罗动手也不足以一刀封喉。“怎么办……结罗!”被袭击的鬣尾雀吃痛,理所当然地张开翅膀挣扎起来,它气急败坏地丢下猎物,尖啸着扇动翅膀震出一圈圈强烈的气流,试图把背上的袭击者甩下去。肾上腺素在飙升,鬣尾雀制造的气流颠得我头晕目眩,但脑海里结罗的声音仍然稳得出奇:“别担心,老师。”他冷静如常,胜券在握。我……相信结罗。鬣尾雀尖啸着往上空窜去,密密麻麻的树枝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结罗猛地松开了原本扯住鸟羽维持平衡的左手,用力地扣在横在鸟脖的刀背,他眯起眼,用力地往胸口的方向回拉——猩黑的血雨潮涌一般从鸟尸的断口处喷射而出,头首分离的巨大尸块陡然从半空重重坠落地面,震耳的闷响惊走了树梢里无数弱小的夜鸟。在坠落的那个瞬间,长刀化回人形,左手紧紧地扣着我的腰,另一只手青筋浮起,牢牢地抓住一根蜿蜒伸出的粗壮树干。结罗笑了笑:“老师,麻烦你搂紧一点,我一会可能没空抱住你了。”我劫后余生,惊魂未定,听完也顾不得这个姿势到底多微妙,连忙伸出双手死死地搂紧结罗的脖子,就差挂到他身上:“好……”“的”字还含在嘴里没来得及说完,我随即体会到了坐人力跳楼机是什么的感觉。终于重回地面,我虚软着双腿扑到那滩粉金色的血液面前,疯狂在心里祈祷着一定要赶上。可事与愿违,只一眼,我就知道我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喷溅的血泊之中,零碎地四散着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尸块碎末。被鬣尾雀掳走的这个人形大概拥有少女的外表——这是我从旁边撕碎的裙角碎料中判断出的,她的脸已经被掏空大半,被啃噬得几乎要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唯有黏连在一旁的球状体闪着浑浊的光芒,能隐约窥见她生前的瞳色究竟是如何。最残酷的是,即使被损坏到了如此境地……她残破的胸腔,仍在苟延残喘地微微起伏着。“呜', '')('本质 (第4/4页)
……”我几乎脱力地瘫坐到地上,随后捂着嘴,根本压制不住干呕的冲动。可是,这种程度的话……“这种程度的话,没办法了。她只会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结罗的手穿过我的双臂下方,像架起小动物一般把我扶起。他强迫我把视线转向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老师,让我来处理吧。”发自身体的微颤仍未停止,我望着结罗的眼睛,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得到我的肯定,结罗转过身去,半蹲下去,对着已经分辨不出样貌的少女人形,轻声:“对不起。”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她外露的心脏。我死死地捂住嘴,不忍地别开视线。随着停止跳动的心脏,死去的人形无法维持人类的样貌,原本血腥可怖的残肢变作齑粉,只余下她本体的残片。她是一把长剑。我小心翼翼地拾起她破碎的剑身,用衣服下摆包裹起来,准备带去一个干净的地方埋好。光是拾起她的碎片对我而言都足够艰难,剑类的武器与刀同源,她的碎片总让我产生非常不好的联想。“我来拿。”我的状态看起来恐怕很糟糕,结罗难得皱眉,他伸手从我怀中拿走了长剑的碎片,随后半蹲下,从血泊里翻捡着什么,“稍等我一下。”“……有了。”他很快捡起了一个秘银色的圆环,上面还残留着黏腻的血,大概是顾忌我的承受能力,结罗甩干净了才递到我的手上,“这个。”有点像项圈。我皱着眉摆弄着这个银环,翻到与视线水平,准备检查它的断口——“她是有主人的。”结罗平静的声音确认了我的猜想,“还有她的衣服,如果我传承下来的知识没有出错,这是隶属于【康特维特】的人形制服。”我感觉有一股凉意从脚尖飞速窜至大脑,其实我心底已经猜到了某种缘由,但我听到我如同梦呓一般脱口而出:“为什么?”“她有残缺。”结罗冷静且毫不犹豫的回答听起来相当冰冷,我不是说他冷血,而是这个事实于我而言实在是过于冷漠,“她的剑锋太圆钝了,这不是使用过度出现的伤痕。”“这个残缺对她来说是致命的,她的主人因此放弃了她。”我红着眼眶的神情被结罗尽收眼底。“这对我们而言就是弱rou强食的一环。”结罗走至我的身旁,轻声道,“走吧,老师。”弱rou强食……人形拥有的外貌与人类无差,他们拥有情感与思考,我根本做不到把这种事当做一件自然界的“弱rou强食”来看。“好……”我眨去眼底的酸意,呼出在肺中憋了许久的浊气,仿佛这样就能宣泄掉心里发堵的感觉,“我们走。”结罗垂下眼,像是苦笑似的叹息一声:“我的老师,莫非真的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吗。”“很多时候,老师的反应都出乎我的意料。”结罗蓝靛色的眼珠与本体的漂亮刀身同色,注视他人的时候,就如同一片汪洋在实质性地在涌动。他看向远处太阳升起的方向,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仿佛在给我顺气。“不过,我很喜欢老师这些奇怪的地方。”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