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病是什么时候有的?为什么要一次次伤害自己,甚至想要自尽。 她不知道她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吗? ——燕珝如遭重击。 是了,她不知道。 他闭上的眼中情绪翻涌。 这是他,自负的代价。 是他自己的选择。 良久,就在阿枝以为他绝不会放她走的时候,燕珝睁开了双眼。 “好。”他说。 “我放你走,”燕珝缓缓开口,“我会以你有佛缘一事?向陛下请旨,让你移居南苑。日后行走于永兴寺,带发修行。” “你不想当侧妃,可以,我给你自由。” 燕珝看?着她一点点松动的手,在她毫无防备之际打下了刀,刀尖在他的掌心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液涌出,他却仿佛无所?察觉。 “殿下……” 阿枝喃喃,不知道他是如何?愿意?松口,眼神中带着孩童的懵懂,还有怯意?。 燕珝如今的样子,她从未见过。 有着上位者的威严,以及高?傲者卑微的妥协。 “两年。” 阿枝抬头,她听?到燕珝再?一次开口。 “至多两年。” 燕珝紧抿着唇,做出了自己最大的让步。 “你爱如何?便如何?,至多两年,我接你回来。” 他拂袖,转身,不去看?她。 阿枝心尖一颤,知道这是燕珝最后的底线了。 两年,两年又如何?,只要她如今能?离开。 她看?着燕珝熟悉的侧脸,盈盈下拜。 “妾,多谢殿下。” 燕珝不受她的礼,一步步逃也?似的走出了芙蕖小筑。 两年,至多两年,他心里默念。 她想走,那就让她走。心病难消,两年,不过两年。 至多两年,他便会登上整个大秦的至高?位,到时候,无上的权柄与荣华……不,她不想要这些。 他不会再?让她委屈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胸口,燕珝忽然想到了先皇后去的那日。 也?是这样的夜色,从未对他有过好颜色的母后第一次笑开。 这是将死?的释然吗?难怪同样的神色出现在阿枝的面上时,他会如此惶恐。 原来是多年前?,便见过。 燕珝头也?不回地回了书房,第一次觉得这条路长得好像望不到头。 她离他太远了,燕珝不承认自己后悔,但他现在觉得,当时就应该给她放在自己的身边,寸步不离。 一点温热落在他的衣襟,燕珝眨眼,让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 书房灯火亮着,他还要处理公?务。 两年。 他一刻也?等不得。 第39章 死别 阿枝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放在枕头下的同心结。 鲜艳的红色依旧浓烈,她将同心结握在手心,垂眸不语。 茯苓走近,看她这般模样,忍不住道:“娘娘,这些东西,咱们都不带走吗?” 阿枝回身?,看着被燕珝送来成?千上万珠宝玉石装饰着的内室。 摇头,“不了。这些都是他的东西,不是我的。” 她也曾被这些东西所迷惑。在北凉哪里见过这些,她甚至缺衣少食。被燕珝这样日日娇宠着,数不清的好玩意儿一车一车送进来,总有些恍惚的时候。 如今清醒过来,她不要了。 只有这同心结。 这是燕珝亲自所求,或许在求的时候,还带有几分真心。 她带上,就?当纪念这荒唐几年。 看着茯苓,她心生歉疚:“跟着我你受了太多苦,你有什么想要的,带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吧。或者,你若这会儿想通了,还能……” “娘娘莫要说些胡话了,再如何艰难,奴婢都跟着您。” 茯苓看着她,眼中满是坚定。 阿枝知道自己真是多余说这些,茯苓如何,她都知晓。可她毕竟不能带给茯苓更好的生活,必须得说一句。 她勾勾唇角,拉着茯苓的手,“走吧。” 燕珝站在院门外等?着她,看见她出来,视线淡淡从她身?上滑过,又再一次移开。 那日之后?,阿枝就?没再见过燕珝。 她对燕珝的信任也得到了印证,纵是那些人在大?殿上指控得再起劲,她回了晋王府,就?没人能动她。 安稳到了现在,又领了陛下的旨意,再无人能说她什么。去了永兴寺,日后?便?是佛家人,为整个大?秦祈福,谁也动不得她。 燕珝看着她带着几分浅笑的模样,分外觉得刺眼。 离开他,她就?这么开心? 袖中的指尖攥紧,面上不动声色,语气淡漠。 “上车。” 阿枝收起笑,“是。” 她和茯苓上了车,看着燕珝的架势,竟是要亲自送她去。 想要问他,却又觉得如今时机,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默着坐在车里。 蹄声渐起,马车摇摇晃晃地启程。 她听着嘈杂的叫卖声,知道这会儿已经出了晋王府,到了京城最繁华之处。 没过多久,嘈杂声减收,转而?听闻的是骡子,马匹的声响。 京城的车马行正在附近,这是出城的必经之路。 往事一点?点?在脑海中浮现,从气味和声音中唤醒从前的岁月,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场景从灌入其中。 她第一次进京时,和燕珝被遣出京城时,燕珝复位后?她坐在马车中……每一次,她都不知道命运的车轮该驶向何处。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真正安心过。 但这一次,她觉得,就?算不知晓前路,起码她也不会再害怕了。 她不想当砧板上的鱼肉,她要过自己的日子。 阿枝掀开车帘,望向身?后?的京城。 京城的人们都在过自己的日子,各有各的烦恼与忧愁,各有各的欢喜与未来,她看着这座城池。 如果可以,她不想再来了。 目光渐渐沉下去,她听着马车车轮骨碌碌驶向前方?,上了山路。 龙泉山上有着潺潺溪水声,南苑在泉清峰上,阿枝下了马车,看着晋王府的侍从鱼贯而?入,将收拾出来的笼箱一箱箱搬进去。 东西不算多,不过一会儿,便?全都收拾齐全。 和第一次来,看到的南苑不同。这回的南苑已经提早被收拾了出来,还在侧屋安置了个小佛堂,也算是全了这次出来的由头。以为阔别一年的杂乱不在,也没有想象中可能会有的金玉装饰,燕珝果真知道她想要,没有强加给她什么他想给的。 阿枝站在南苑门前,看着燕珝。 他未曾下马,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漠然地看着一切。 她走近,仰首,带着点?笑。 “多谢郎君成?全,我很喜欢。” 燕珝沉默一瞬,半晌,“嗯”了一声。 清风拂面,燕珝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从前。 “郎君”一词,她叫了许久。 按照大?秦习俗,成?婚后?,多是叫夫君的。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