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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辨長溝流月(1 / 1)

('刘辨長溝流月 (第1/4页)

*写于第六章更新前存在部分漏洞

建安十年,有謠傳稱玉璽為五斗米教所得。

七月,廣陵王舉兵勉縣。



密雲未雨。

五斗米教總壇內,甲士與癲狂的教眾廝殺一處,為首之人則在親衛的掩護下孤身進了祭壇。

光線晦暗,燭火昏昏映著。

有人孤身坐在祭台上,將一件玉器握在指尖把玩,動作漫不經心。

那玉器四角尖尖,其中一角用黃金作補,倒映出幽幽冷光。

——正是傳國玉璽。

而那高坐之人生就一張自四歲起和她共枕過無數夜晚的臉。

此前已遭鴆殺的天子,劉辯。

「??所以,連玉璽失竊都不過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你根本從始至終??都在,騙我。」

廣陵王近乎一字一頓地道。

血腥味自她喉头涌上,直衝口腔。

「你來找我了。」

他自顧自地說,並未對她的話有任何回應。

「我一直在等你??我好想你。」

他縱身躍下祭台,衣襬翻飛,如振翅的蝶。

??

這是天下大定前的最後一戰。

??這亂世自少帝劉辯遭鴆殺而始,又因廣陵王從五斗米教中奪回玉璽而終。

是否也算某一重意義上的「有始有終」呢?

亂世中最後的勝者、曾經的漢室親王廣陵王、即將登基的女帝陛下,望著這片不見天的茫茫雨幕,這樣想到。



八月,廣陵軍大捷。

自此,亂世終。



長庭雨瀟瀟。

天公垂憐,大雨三日,卻仍未洗去滲入石縫當中的斑駁血痕。

這是極慘烈的一戰。

史書所載,所謂「刀折矢盡、赤地千里」,不外如是。

——直至屍骨遍野、血rou成堆,方知何謂「一將功成」。



贏家書寫歷史,輸家則淪為草芥——有時還會充作贏家的戰利品。

譬如眼下。

劉辯眼上覆著一層黑綢,被侍人從後壓著入內,一進殿,就嗅到一股濃郁宛如實質的蒲桃香。

這是宮中御用的香,熏衣時經久不散,從前漢宮當中,因天子甚愛,久而久之,連內殿都染上了這股香氣。

他略有所感地動了動鼻翼。

宮人從後解開那條覆眼的綢帶,步履輕輕地退出殿外,驟然強烈的光線令他略有不適地眯了眯眼,但眼前景物還是令他心神搖曳,幾乎生出一種時光倒轉的錯覺來。

——這間宮室中,一花一草、一景一物,都與他舊時所居那間,毫無二致。

「??崇德殿?」

「陛下忘了?假死那日,崇德殿與漢少帝一並,在烈火中化為飛灰。」

新帝支著下巴,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

曾經是萬乘之尊的天子和天子獨倚重之的親王,而今鬥轉星移、長風不候,一方成了新天子,改朝換代,另一方卻已淪為階下囚徒;這個舊日的稱呼,再出口時,簡直像是一種微妙的諷刺。

但劉辯卻似乎對此毫無反應。

他抬起頭,露出那張姣好的面龐,目光灼灼地盯著上首那人。旬月來的囚徒生涯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不堪的痕跡,僅僅只是清瘦了些——當然,進殿之前,', '')('刘辨長溝流月 (第2/4页)

宮人已經把他從頭到腳、從里到外,仔仔細細地清洗過一遍。

「所以你為了我,特地令人重修了崇德殿,是麼???我好感動,感動得都說不出話了。」

「你想要這天下,怎麼不告訴我?我早說過,我要將整個天下,都送給我所鍾情的人。」

他聲音拉地長長,又故作自憐地繼續:

「原來我說的那些話,你從沒有信過一句??唉。看來劉辯其人,不僅是個百無一用的廢帝,就連愛慕某個人,也一樣是不可得之。」

「說完了嗎?」

新帝面無表情地打斷他。

「我真是??受夠了你這幅看似深情,實則嘴裡沒一句真話的模樣。」

「真該把你的舌頭割了。」她站起身,行至他面前,「你說,若我用鎖鏈將你鎖在這一方床笫之間,供我日日賞玩??」

那隻手挑開他的衣襟,指甲一筆一划地勾勒出他锁骨上那個朱紅的「陵」字。



如果說沾著水的筆尖划過鎖骨時又麻又癢的觸感像是一種情趣,那薄如蟬翼的利刃割開皮rou時,帶來的則是貫徹靈魂的痛。

劉辯悶哼一聲。

旁邊的宮人將早備好的濕潤軟布塞進他口中,免得叫他激痛之下咬了舌頭。

要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記,要將這傷痕刻在骨頭上,就要承受這種痛。

他臉色因疼痛而慘白,汗水自額角滾落,沾濕鬢髮,眼睫濕淋淋的,不知是沾了淚還是滾落的汗,但卻連哪怕一聲呻吟都沒再從喉間流洩出來,只是以一種熾熱滾燙、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正專注地在他骨上刻下傷痕的那個人。

她拿沾了酒的錦帕按在那個刻好的字上,火辣辣的痛感灼燒著他的全身,令他難以自控地渾身發顫、想要逃離,這慾望又在目光觸及對方的那瞬偃旗息鼓;他將這翻滾不熄的痛沈沈壓下、吞食殆盡,雋刻在靈魂深處。

他此生一無所有,因而總在惶恐、猶豫、掙扎、迷茫、苦痛、徘徊不定,握上時不敢鬆手,又唯恐握得太緊,終是一場鏡花水月,如細石沙礫般,要從指縫流走。

唯有在她身邊,這日日叫囂、翻湧難平的靈魂才能稍得片刻安寧。

「讓我??再痛一些吧??」

「讓我看到你,就能想到這種痛??」

「即使死在這裡,也??」

廣陵王——或者如今該稱為新天子,她握刀的手極穩,並不因他的痛叫或是顫抖而有絲毫猶疑。

她在腦海中勾勒出對方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樣子。

他的眼神太過熾熱,幾乎要把她從中燒個對穿。

即便她不抬頭,也能覺察得到。

他想說——

「你在我身上留下這樣永恆的印記。」

「你和我一樣,偏執、瘋狂、執念深重。」

「你要和我一起,萬劫不復。」



這字是她親手刻下的。

刀傷周圍的發熱和紅腫已經褪去,她帶著涼意的手指再貼上時,帶去的只剩成倍的麻癢,以及一種微妙的快感。

「好癢??」

他身體微顫,嗓音低啞,像是抱怨,抽氣聲和話語混在一處,咬字模糊,又像是一種輕微的挑逗。

那雙金眸含著綿潤的情意纏上來。

新天子不合時宜地想到:若他的手腕沒被綁住,這會兒那只骨架寬闊、指節修長的手,一定會像無骨的蛇一樣,纏上她的手腕,再吐出信子,一下一下地舔舐她的手心。

——劉辯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即使被綁著手,也依舊露出柔軟的、沒有倒', '')('刘辨長溝流月 (第3/4页)

刺的舌頭。

他低下頭去,濕熱的唇貼上皇帝的手背:

「可,若你割了我的舌頭,我就沒辦法??」

他熄了聲音,在她手背上舔了一記。

她僵了一瞬。

「??哈??」

咸澀的手指探進他的口腔內部,摩挲著他的牙齒,與那條軟舌糾纏在一處,含不住的涎水自他唇角流下,滴滴點點地沾溼衣襟。

「你倒對這個新身份適應得很快,教主大人。」

皇帝抽回手,拿錦帕拭淨指上的水液。

「這麼看來,我命人精心為你準備的‘禮物’,也不至於荒廢了。」

——那當真是一條鎖鏈。

她早有準備。

冰冷的環扣鎖在他的頸上,鎖鏈的另一頭牢牢握在她的手中。

他竟自心底湧現出一種類似「興奮」的情緒。

「我今日這麼對你,」皇帝扯著鎖鏈的另一頭,迫使他抬起頭來,「蓋因若你是得勝一方,你也會如此對我。」

「你敢否認嗎?劉辯。」

他被這鏈子扯到喉嚨,斷斷續續止不住地咳嗽,唇縫間吐出的音節乾淨利落:

「不。」

他面上帶笑,難得地坦而言之。

「不僅如此——我會做得比這更過分。」

「但是你贏了??你對我做這些??也很好,比我贏下來更好。」

她對上那雙狹長金眸時,裡面偏執的、熱切的、洶湧的、陰暗而不足為外人道的,種種情緒多得彷彿要溢出來,要爬滿她的全身,將她整個吞沒。

「你很久沒發洩了吧?想用一用我嗎???想怎麼用、用哪裡??都可以。」

「從頭到腳、完完全全地??佔有我吧。我是屬於你的。我的,廣陵王。」

這雙眸子明豔若星,眉眼含情,癡迷地凝視著她。

「唔——咳咳??」

劉辯被扯著鏈子丟在床上,冰冷的金屬割傷他的喉管,令他口中泛起血沫。

她好像總是在讓他痛,身上的或是心上的;而他幾近癡迷地享受著她帶來的這種痛,她的喜悅、她的憤怒、她為他而流的血、她熾烈的愛與至極的恨??

她粗暴地貫穿了他。

他無師自通地從這種痛苦尋獲快感;他高仰著頭,衣衫大廠、鬢髮散亂,忘情地享受著她給予的一切。

可這不公平??他眼睫濕淋淋地眨了眨,憑什麼只有他陷於這片無盡欲海,而她衣冠齊整,連表情都是鎮定的。

劉辯用腿彎纏住她的腰,又拿圓潤的腳趾磨蹭她的小腹和腿根,身體柔韌像是一條誘使聖人破戒的蛇,又像水中飄搖的藤蔓,緊緊地攀附著她,一秒也不能分開。

她抓著那隻作怪的腳腕,傾身壓下,呼吸果然粗重了許多。

??

次日清早。

新帝睜開眼時,身旁那人還在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這具原本白皙如玉的身體到處都是斑斑愛痕,臀上還隱約能見殘留的指印。

天子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對他的憐惜佔了上風,她輕手輕腳地站起身。

忽地被人從後面捉住了手腕。

「??換個地方鎖吧。」

身後那人聲音中帶著些半夢半醒的倦。

「會傷到嗓子??啞了,叫出來就不好聽了,你會不喜歡的。」

「其他地方??隨便你,哪裏都可以。」

那只手抓著她的,行至腰側,那裡還有她昨晚一時忘情,失', '')('刘辨長溝流月 (第4/4页)

了手勁,留下的淤青的印子;又往下滑,停在腿間,那一小塊皮rou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在她掌下炙熱地跳動著——帶著一種甜膩的暗示。

??也或許不是暗示,而是一種直白的、近乎赤裸的邀歡。

有那麼一瞬,新帝當真在心底思考起了「是否要罷朝一日」這個問題;待回過神來,又不由在心底狠狠唾棄了自己一口。

「你要給朕守一輩子貞嗎?」

她語調堪稱冰冷,一根根地掰開那隻纏在自己腕上的手指,頭也不回地去上朝了。

皇帝走後,剩下還躺在床上的那人神智清明地睜開眼睛,愣愣地望著房梁,忽地將手掌覆在臉上,發出一串比哭還難聽的,絕望的笑聲。



但皇帝最終還是吩咐少府重新打制一條鎖鏈,用觸手生溫的暖玉,還要最細緻的做工??盡量不傷到人的肌膚。



此時新朝初定,百廢待興,許多政務堆積一處,亟待處理。

皇帝從一堆事務中抽身出來時,已過子時,響徹天際的落雷都成了厚重的雨聲。

??某個人好像害怕雷聲。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

天邊又落了道雷。

這雷聲令皇帝陛下也很難得地心跳過速了一瞬。

她原本正執起奏章的手指,又慢慢地落回原處。

??

崇德殿內。

侍奉的宮人不知去處,偌大的宮室透出幾分寥落。

「我說了叫你們都滾!聽不懂嗎!」

他縮在床上的一角,團成一團,聲音隔著厚厚的棉絮傳出來。

「朕也一樣?」

「??」他愣了愣。

「我也不想看見你!你也滾、滾啊!」

「就讓我自己??死在這裡??自生自滅??」

「你又在發什麼瘋。」

天子語氣淡淡,透露出一種詭異的無可奈何的寵溺。

她伸手扯開錦被,被裡面的景象嚇了一跳。

他臉色慘白,眼睛腫得像核桃,眼角還沾著未乾的淚,唇色倒是鮮紅的——唇瓣被他咬得血rou模糊,把整個唇都染紅了。

簡直憔悴得嚇人。

「你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我,不在意我,是不是?」

他轉過頭來,眼神是從沒有過的死寂空洞。

「既然如此,那你還過來幹什麼??」

「既然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在乎??」

「我在乎啊。」

「??欸?」

「你要做焚身於火的飛蛾,我便做那千年不滅的長明燈;你要做一瞬即逝的煙火,我便做那亙古長存的月光。」

「你要下地獄,要墮入深淵,我都同你一道。」

「我和你一起,萬劫不復。」

他怔怔地看著她,猛地將頭埋在她肩上,滾燙的熱淚隔著衣物沾溼她的肌膚。

他淺淺的吸氣聲在室內回蕩。

良久。

??

「說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

「說一百遍你喜歡我。」

「??」

「一百遍我喜歡你。」

「??你!你耍賴??唔??」

燭火熄滅。

夜色席捲,將在黑暗中相擁的兩個人一齊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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