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不敢呼吸,微垂着眼睛,小口喘气。 他就这么深深望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是还嫌没能看清,又伸出一只手,粗糙的指腹擦在她的脸颊上,将她的脸庞捧了起来。 谈宝璐被迫将头昂得更高,让整张脸都浸在了越窗而来的月光之下。 饱满的白嫩脸颊被月色浸染,能清晰得看到那光滑皮肤表层有一层健康的浅浅绒毛。浓黑的眼睫长而卷曲,月华跳动其间,像荡漾着清澈的水波,玲珑小巧的鼻尖下是鲜艳的两瓣棱形的唇,微微半启着,露出糯米粒似的银色小牙。 岑迦南就这么迷恋地看着,不喜不怒。 谈宝璐一直搞不明白岑迦南,不懂他在想什么。 但她总感觉,自己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 她那双小弟弟和小妹妹,对待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玩具,也会这样眼睛发亮。拿到手就打死都不再撒手,走哪儿都揣在兜里,时不时掏出来欣慰地摸一摸,碰一碰,生怕再次弄丢了。 她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有些好笑。 她在想什么呢,这位,可是岑迦南。 可不是她五六岁的弟弟妹妹。 作者有话说: 岑迦南:我是。 谈宝璐:……装嫩可耻! 第7章 屋里静悄悄的,几乎能听到蜡烛燃烧的声音,谈宝璐只觉得时间过得慢极了。 岑迦南的手指放在她脸上好久,久到粗粝的指腹带来了微微刺痛,还有些痒。 谈宝璐最怕痒,甚至没那么怕痛。 她坐得后背发麻,忍不住轻轻吐了口气,往里挣了挣。 她朝后一动,立刻惊醒了出神的岑迦南。 那双失焦的眼神重新凝聚了起来,像雄狮突然进入了狩猎的状态,然后突然松开了她。 他站直身,然后走向床侧的衣架,背对着她解下肩膀上的披风。 他更衣时,谈宝璐眼睛不知该往何处看,最后落在了一旁帷幔的暗纹上。 眼角的余光偏见宽阔厚实的后背随着他手臂的动作展开,两块嶙峋的肩胛骨有力的凸起,将紫色的衣衫撑起了一块巨大的蝴蝶形状。 她曾经看过赫东延的后背,赫东延没有骑过马,亦没有打过仗,他的后背是羸弱无力的,和她的并无二异。而行武出生的岑迦南身材高大健壮,像一堵绵延起伏的山脉。 原来,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有着这么显著的区别。 岑迦南解去披风后,便开始在屋中走动。 他的每一步动静,都想踩踏在她紧张的筋骨上。 他在一把黄花梨圈椅上坐了下来,身子半依着圈椅,紫色官袍腰上那条宽玉带显得他的腰窄而有力。即便是随意地在自家卧房中闲坐,他的姿态也正直如钟,而这份端正没有丝毫费力之感,似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天生傲骨,器宇不凡。 坐下后,他又慢条斯理地解着袖口上的银色铁皮护腕。 沉重的护腕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头不抬地淡声问她:“谁送你来的?” 谈宝璐开口答道:“小女不知。只记得是顶紫色轿子。” 岑迦南听罢没有言语,又开始解第二只护腕,浓密的剑眉稍紧。 谈宝璐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紧握着那根冰凉的发簪。 岑迦南敏锐如鹰隼的目光立刻迅速往下一扫,定定地落在了她的手上。谈宝璐心口莫名提了起来,跟着岑迦南的目光往下看去,就看见那根发簪尖锐的那一端正暴露在虎口外闪闪泛光。 谈宝璐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将发簪握得更紧,一阵又一阵的发抖。 她主动开口:“小女请武烈王殿下恕罪,殿下方才进屋时,小女正在梳头,所以取下了簪子拿在手里……” 岑迦南:“是么?” “是。”谈宝璐闭了闭眼睛,脑中思绪翻飞。 她需要岑迦南。 她需要岑迦南帮她。 除了岑迦南,没有人能从赫东延手中将她抢走。 除了岑迦南,没有人能帮她杀掉赫东延。 岑迦南就是她这一世威力最大的武器,如果……能为她所用。 谈宝璐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温温柔柔,娇俏滴水:“因为,因为小女爱慕武烈王殿下已久……今日能入府,小女欣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行刺之举?” 话音落下后,谈宝璐半晌没有听到岑迦南的回应。 她不由转开眼睛,向岑迦南看去。 却见岑迦南那双异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有些微微失焦。黑色的眼睛漆黑如永夜,紫色的眼睛妖冶快要燃烧。 但这一抹流光仅仅只在这双眼睛中停留了一瞬,很快便消失不见。 短暂到谈宝璐快要误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 “是么?”岑迦南身子朝后一仰,饶有兴趣地撩起单薄的眼皮,两臂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爱慕已久?” “见之不忘……思之若狂……” “见之不忘,四之若狂……”她听见岑迦南发出一声低笑,“本王倒有一个法子,能断出你对本王有几分真心。” 说话间,岑迦南已经来到了床畔,膝盖贴着她的腿,抵在床沿上,然后伸手圈上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是惊人的灼烫,像岩浆一样几乎要灼伤掉她冻坏了的皮肤。 他的手指指节一节一节的收拢,牢牢掐紧了她的手腕,然后猛地往外一拽。 她的身体轻飘飘地撞了过去,径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鼻息里全是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檀木香编制而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严丝合缝的网罗在期间。 大脑一片空白,她浑身僵硬,轻轻地发着抖,像一只一推就倒的木偶人,眼睛也闭紧了起来,只盼着快些将那即将到来的痛楚熬过去。 紧接着,她又感觉到岑迦南握住她手腕的两根手指在往上移,摩挲着她的小臂,直滑至手腕的位置,然后两指并拢,正搭在了她的命门上。 岑迦南只做了这个动作,然后就停住了。 谈宝璐将眼睛眯出一条缝,逐渐适应眼前微弱的光线。这么呆了片刻,她方才反应过来,岑迦南在摸她的脉搏。 嘴或许能撒谎,但心跳可不能。 那根飞快跳动的脆弱血脉,就被岑迦南掐在他的两指之间。 岑迦南在摸着她的脉动。 他俯身看着她,嘴角弧度很小地勾了起来,似乎在嘲笑戏弄着什么。 谈宝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她越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慌张失错。 她脸颊涨得通红,努力往回缩手。 岑迦南捏着她手腕的大掌攥得更紧了,然后徐徐往下挪,变成摸她的手掌、手背、虎口。 他牵引着她那只紧攥着发簪的手往下,再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