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苏曼丽将所有事情摊开了说，许熠星想反驳，却找不到一丝借口。 “你说你是许少爷，是海城一霸，你天不怕地不怕？可你知不知道，这背后有多少人在为你担惊受怕……我在法国，每次一接到关于你的电话，第一反应就是害怕——怕你真碰到什么厉害角色，被人弄死。” 她端起杯子，一口喝完剩下的水，神情凄然地说:“许熠星，你能不能叫人省点心？你不会永远都是孩子的，知道吗？我们都会老，会不在，那时候你要怎么办？还有谁会护着你呢？” 许熠星艰难地眨了下眼睛，那里异常酸涩，大概是太久没转动了。他揉了揉眼，故作无所谓地说：“我不在乎啊。” “即使哪一天我横死街头，也不要你为我收尸，被野狗吃了也好，被苍蝇和蛆啃掉也好，你们当看不见不就成了？之前这么多年，你把这事做得特别好，不是吗？呵呵！现在来装什么三好母亲，太搞笑了。” 苏曼丽气得脸色发白，一拍桌子吼：“闭嘴，许熠星！” 她默默抓紧桌角，神情渐渐缓和，过了一会儿说：“不说过去，我知道你怨我们，这是应该的。我们说说以后，好吧？” 许熠星勉强点了点头，往她的杯子里添了点水，“我听着呢。” 哪怕情绪再激烈，关键时候还得保持理智，这是许熠星在这一年里得到的最宝贵的人生经验。 “你告诉我，你这辈子就想待在这里吗？”苏曼丽又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地说。 “不想！”许熠星在她话音落下的后一秒回答。 苏曼丽再不了解儿子，也明白，他们有一脉相承天生的好胜心。那是写在骨子里的，即使再逃避，关键时候还是会照做不误。 世上若有宿命，那在每个人出生时，结局就已注定。你自认为漫不经心的每一步，都是人生这把尺的精确刻度。每一个选择的机会，每一次牺牲和付出，最后都会通往一条必经之路。 许熠星无条件相信，他会做出一番事业，像父亲一样，像母亲一样，他家盛产工作狂。 “我一定会做想做的，只是还不是现在。”他换了个坐姿，两条腿并拢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用一种极具防备性的姿态说：“我有自己的分寸，你大可不必担心。” “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许熠星，我是你妈，必然要为你操心，这是人的本能。你做了什么，都没关系，我就想问你，什么时候才能你准备好？十八岁太早，那二十岁呢？二十岁去做什么呢？你压根都没有想过的吧！你想把我赶走然后去想吗？但以后又有谁会这么一遍遍地追问你呢？”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蹦出来，每个字都重重砸在许熠星心上——他无办法否认，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但始终都没想好，将来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不如这样，高考完了我带你去法国读书，边读书边看病，等你毕业可以选择回国工作。四年的时间，应该够你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吧？” 她提供了一条极具诱惑力的路，足够的钱、人脉和可能性。许熠星想，只有傻子才会拒绝吧，但他可能就是傻，不傻？谁会这这里。 “你说的很对，很有道理，可我就是不愿意去。”许熠星抬头，看着她说：“我不愿意和你待在一起。” “我知道你乐意和谁待在一起，华中秋、白五福，他们给了你最幸福的生活，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苏曼丽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翻开固定的一页说：“你自己看。”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穿着男装，大爷是中山装，大妈是一身长衫，纵使年代久远照片褪色也能看出长衫刺绣精致，质感上乘。铑∧A銕缒更?裙九二肆衣五?期∠陆?五‵肆? “他们因为很多原因躲在这里，结果一辈子都没能逃开世俗，很多年前，我来过一次，想让他们去荷兰或者哪里结个婚，这样也算有个交代，但他们连这个镇都不敢踏出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熠星摇了摇头，突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同性恋是违法的，只要被抓到就会被枪毙，所以华中秋宁愿穿一辈子女装也不愿意面对事实……许熠星，时代已经不同了，你不能再在这儿躲一辈子的。” 她又往后翻了一页，上面是两个长得很相似的男人，只是一个高些一个矮点。许熠星认出，高的那个是他父亲许海流。 “这个是谁？”许熠星指着那个矮点的人。 “是你的伯伯，许海流的亲哥哥，他叫白山尽。”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父母给予两个儿子最大的期望。 苏曼丽接着往后翻，下一页是白山尽和另一个陌生男人。 “这个男人是他老师，白山尽喜欢上了比自己大十岁的语文老师，但被匿名举报到学校，后来让人用石头活活砸死了。因为同性恋是会传染的，所有人都说，大爷和大妈是罪魁祸首……你没好奇过，你父亲为什么姓许吗？” “好奇过……”许熠星挠了挠头说：“这个村子的人明明都姓白。” “对，其实他原来也姓白，但后来出了这事，他就改姓离开了这里，从此以后再也没回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也喜欢男人――这是我们结婚之后他才说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结婚呢？”许熠星对这个问题极度不理解。 “因为‘合适’。”苏曼丽眼角的细纹里卡着悲哀，一贯明亮的眸子暗淡下去，这件事是她这辈子唯一的败笔。 “所有人都说你父亲好，有前途、能干、性格好也不会出轨……所有人都这么说，却没有一个人问一句‘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你明白吗？很多伤痛是无法弥补的，有些问题也不能一个人解决掉，但时代终究是向着好发展的。你现在还有选择权，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不然像大爷和大妈，像你父亲和大伯，像那个男老师和我……所有人都是受害者，一辈子也不快乐。” “我知道了。” 那些照片就是沾满血迹的真相，每一张背后都有一段心酸往事。许熠星最重感情，苏曼丽比谁都清楚。 “给我一点儿时间，把最后几天过完，然后跟你走。”许熠星还是妥协了，他闭上眼，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他没有认输，只是选择了一条更好走的路。他要和命运、和上帝去掷骰子，和所有不认可他的人抗争，由此证明自己活过。 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试遍所有可能，哪怕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做不到。 真相揭开，这段旅程即将结束，下一章许熠星和江照临就要说再见了。虽然故事磕磕巴巴，但到这，还是有些不舍。 第214章-214.分别*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