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072整理 许熠星看到了一个浅棕色的小熊，和小时候丢的那个特别像，一模一样的红色格子衫配藏蓝色领带。 “看什么呢？”江照临看见他的后脑勺。 “哦，没什么？”许熠星转身，一步一步往前走。 江照临并不好糊弄。他停下，梗着脖子往左右两边看，把看见的东西一样一样说名字。“永生花、镀铜摆件、高仿篮球模型、芭比娃娃……”只问许熠星，“你想要哪个？” “哪个都想要，你能都给我吗。”许熠星拽住他的衣服，往前拉着，“走了！” “不走。”江照临甩开他，坐在大理石花坛旁边，揪了一根毛毛草叼进嘴里，任它迎风舞动。 时光缓缓，岁月慢慢，风吹动满地的淡紫色塑料袋，沙啦沙啦响。刹那间风沙俱来，扑了许熠星一眼。 “呼呼……”他赶紧捂住了眼睛，挨着江照临坐下，一点一点地睁开。 “嘶嘶，有点疼――”他的右眼几乎睁不开，就半睁一只眼，从江照临兜里摸出来卫生纸，慢慢擦着。 “别动，我给你弄。”江照看他动作笨拙，赶紧把纸巾抢过来，捏住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的两只手指扒开他的眼睛，开始缓缓地吹气。 “呼――呼――”一股可乐味扑面而来。许熠星下意识发抖，被按住了脑袋。 “别动。”他的话像一把钢刀，把许熠星钉死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哦。”许熠星不动，江照临加快动作。他有经验，以前没少给自己和别人处理伤口，算是久伤成好护士。 “你睁开眼试试。”他松开手，脸依旧紧贴着许熠星。 许熠星一睁眼，看见面前一张小麦色的帅脸。两个人的距离实在近到有些暧昧。 他用力眨巴眼睛，略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煽动，飞过江照临内心的沧海。睫毛纤细柔软，像小鸡新生的羽毛似的，让人想把手贴在他眼皮上，感受眼睫毛在手心来回滑动的发痒快感。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癖好更是千奇百怪。 有人喜欢闻汽车尾气，有人喜欢闻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人偏爱穿一种类型的衣服能穿一辈子不换……江照临爱摸一些软绵绵的东西，比如肥美的大橘猫，或看起来异常温顺乖巧的许熠星。 “好了。”江照临压抑住内心冲动，赶着说：“看上什么了？只要你说，我就能弄到。” “哦，是吗？那我说了……那只熊。”许熠星指着摊位角落里一只半新不旧的棕色泰迪熊说：“我就要它。” “喜欢熊？”江照临从座位上跳起来，抖着衣服。 “嗯，喜欢。”许熠星点头，坦坦荡荡地承认。虽说男人喜欢毛绒玩具不算常见，但好在，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江照临在他肩膀上拍了下，径直朝着摊位走。太阳缓缓落下，残阳拉长阴影，半明半暗之间，两个人好像隔着半个世纪的风雪。 “总有一天要分开，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拖着一天算一天吧！”许熠星抚摸着旁边低矮的灌木，把上面枯黄的叶子一片片揪下来。 江照临回来，看着他趴在花坛边上，认真和小草聊着天，神经兮兮又可爱到不行……想起了自己的亲弟弟。 江小小天生失语，迟钝异常。他的性格孤僻且怯懦，和江照临完全是两个极端。父母更喜欢给他们长脸的大儿子，而不是丢人的小儿子。 一直以来，他都被丢给保姆照顾，愈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后彻底自闭。自从来到这，他很少想家，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想过。就这一回触景生情，难得想起家里人。 “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八岁了，也该学着开口说话了吧。”他不嫌弃弟弟孤僻笨拙，只怕自己不在，会有人欺负这个不会说话的小不点。 “你回来了？”许熠星把黄叶都握在手里，看着右手提着泰迪熊胳膊的江照临。 “给你的。”他的身形高大，满脸戾气，看着就不好惹。蹲下，两只手把那只泰迪熊递过去。 “谢谢。”许熠星把熊抱在怀里，虽然不想显得那么孩子气，却还是没有忍住，紧紧攥住。 他童年生活异常苍白，没有朋友，只有一只小熊陪着。后来家里保姆收拾东西，把那只打了无数个补丁的小熊顺手丢掉，许熠星唯一的朋友也消失了。 “你回来了……吗？”他在黑夜里喃喃自语，用剪刀剖开熊的肚子，伸手进去掏，落了满炕的棉花。 月光凉凉，天色渐转。盛夏正在过去，初秋即将来临。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它不会说话，也不会笑，但永远不会离开。某一天，有人把它丢到了垃圾堆，我又变成了一个人。 许熠星在一堆棉花里翻找着，终于摸到一张小纸条。他靠在墙上，看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殊途同归。有时候，人不得不相信“命运”二字，所谓“造化弄人”，大概如此。 许熠星现在身处人生最低谷，却找回了丢失的朋友，还看见了自己写下的“好好活着”四个字。是十二岁时写的吧？那时候的字还很工整，淡绿色的纸条尾端，画了一个灿烂笑脸灿烂笑脸。 他闭上眼。黑夜会过去，黎明会来临，就快过完最热的季节了。 “走吧。”许熠星一手抱紧小熊，另一只搂住江照临的肩膀，两个人像紧挨着往前走，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展销会进门的地方，有一个扫描二维码就可以打印照片的机器。许熠星早就想把照片打印出来，之前没有条件，今天不只有还搞到了相框，怎么能错过呢。 他赶紧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按着开机键，却一直都是黑屏。“靠，没电了，不是吧？”叹了一口气，把手机丢回口袋里，说：“小江子，周围有没有充电的地方？朕出身未捷身先死啊。” 江照临面无表情，指着一家专卖店说：“那边可以吗？” “应该、大概、或许、maybe……可以吧。”许熠星很久没去大商场，他换下战袍，贸然进去还有点怂。 这块地区被分成两片，中间有两根电线杆用分割。两根电线杆之间拉着电网，上面有个牌子写着“高压，请勿触碰”。 大商场和农村菜市场对立，一边是华美精致的玻璃大楼，一边是人声鼎沸的农家风光。许熠星在原地绕了十几圈，深吸一口气，踏入曾经熟悉的地方。 空调的制冷吹得人头脑一阵清醒。偌大的落地窗边，几个穿着短裙和十厘米方扣高跟鞋的漂亮姑娘在谈天说地，笑得花枝乱颤。 “您好，麻烦帮忙充个电可以吗？”许熠星把手机在衣服上擦了擦，有点不好意思地指着钢化膜碎成了饺子馅的屏幕说：“方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