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含笑问荧路道:“魔尊往日最爱什么礼物?” 荧路:?她还没从花神想作弊延长这一世凡寿的事上面回过神来,紧接着花神又抛出这么一句。 好!先前她可是在心洗主持的赌局中押他们魔尊与花神缘分源源不断的,这下怕不是魔尊的红鸾星运快要和她的钱囊一齐飞黄腾达了吧? 荧路闻言立时喜上眉梢,又强压下去,面容一肃,一派正经,调侃道:“是仙君想送?” 负月不大好意思地淡笑,道:“是。我记得这一世劫起前,我曾还予他一些回礼,可是那些……较失独一无二。如今心想要补偿。” 后来照成欢的说法,这叫做“花神想办嫁妆了”。荧路觉得不贴切,嫁妆怎么会送给魔尊呢?倒也只能称作花神想提亲了。 荧路便问心无愧地答:“最爱嘛……上穷碧落下黄泉,魔尊最酷爱的便是莲花了,如今已仙魔皆知。” 负月听了了解她的意思,也不窘迫,但笑着颔首道:“其次如何?” 荧路方才沉吟道:“其次是医书、药材、还有……对了,还有长寿面。陛下偶尔会无端亲自下厨,那时候,做的十有七八是长寿面。” 长寿面?负月也无端感觉这家常食物仿佛在哪里给自己留下过什么印象似的。他在天上不曾吃过,杜朗世在宫中鲜少吃过,莫非单单是在哪个话本中看过? 无暇深思到底,负月一边想着,一边挥手再施法掩饰床上衣襟上的狼狈血迹,维持着薄惑的追忆向荧路道过谢,不久,且魂返躯壳里去了。 · 横死以后,复生以前,负月为凡人萧梦气送去了一道庇护法术。 不过为时稍晚。那保护尚追逐未近,萧梦气也遇袭死在了马上。 危潭因此魂魄跳出受损身躯,疾醒睁眼,只微微一皱眉,冷眼放走了杀手,原地迟疑一瞬间,便也决意放弃了立刻劫尽归位,冷静地安排好对策,浮在半空,头顶阴天凉雨,静静看了少顷自己的躯壳。 凡人倒在马上,背朝天,数道刀剑伤口。马本惊了,如今被危潭勒住,又渐渐温顺下来,四周除却暮雨冲滴山木花草的动静,几乎寂无一响。 然后危潭眼角余光瞥见有一道目的温存的法术来了。 尽管来迟,它仍然惹得魔尊危潭哑然微笑。很快又变成眉头一蹙。因为危潭约略猜得到,这恐怕代表着负月也出事了。杜朗世的身份,断断是不能使出这般法术的。 如此的死法,对于仙魔来说,确不是真正的逝去,可危潭还是不由得念及,要么杜朗世这一世浮生便在此地此局中、为这天不时地不利的简单小人行径轻易逝去了——不知会不会惹得仙讶异失望;要不然,负月会选择暂不放手归位,再在人间留恋留恋么?实则危潭心底这样预测,因为杜朗世这一世乃是皇帝,命中这一年,暂还未正式抉择定乾坤位置的承任人,这等大事,万一稍有差池,就易震荡天下,臣民不宁,危潭不认为依负月的行事风格会在这桩事上草率撒手。 便哪怕负月会让杜朗世苏醒过后,忘怀溅血,终究危潭想一想亦对他百般生怜,千万柔看,当下环顾四周,本想要巧遇一两朵雨打风吹落、倒还算完整而动人的垂露花朵,接稳了,带回去送他作礼物,作一丝安慰的心意。 不料泪花可爱,水裙晶莹,爱屋及乌后,姹紫嫣红更有风姿,不觉危潭向双袖里藏笼了不少,回神时,夕阳雨下原先勉强未淋得湿透的内袖终于也完全湿透了,顿时自笑了一句:“纵然得意,不要忘形。”这才拈一道法术,追踪上那因为杀手纠缠而好险跟丢的驿长马匹去了。 路上仔细笼深群花,挥没血迹,接着在马背上魂归凡体,唤醒了萧梦气的神志。 山中此路陌生,花草云天也相近,乍醒过来,萧梦气虽短暂疑心了片刻四周风景,因记忆显得前后连贯,消失了杀手袭击,到底未坚持怀疑,优先纵马追查。 这一去,萧梦气不大意外地窥见驿长驻马在了一栋辉煌大宅门前。那屋舍规格远远与路家村建筑不同,一观就知,这大约是又一名贪心不满,暗地与富户勾结犯律,或同其共谋杀人、或为其封口保密的官员。实在是屡禁不止,早已仿佛理所当然的故事。 只有一点点意外。 也许是由于收到了杀手“任务办妥,人绝对已死”的汇报,也许是家中另有善良家眷或者生疏客人需要顾忌,总之,驿长门房一番低谈之后,一个看模样疑似此宅男主人的华衣乡绅手持纸伞,竟然亲自踏出门槛来,遥遥指指宅外半远不远的一座凉亭,示意二人去往那处相谈。 萧梦气见状从另一道方向绕近凉亭,藏好了马,弯下了腰,仗步履借草丛蹲在一旁细听。抵达时,驿长和那华服富人已先数步进亭,话到一半。 意外在于,萧梦气冷不防偷听到他们在说:嫉妒。 驿长焦急跺脚道:“说一千道一万,现今事情麻烦了,表弟啊,你怎能因为那点莫名其妙的嫉妒就杀人呢?!” 这下莫名其妙的人几乎换成了萧梦气,须知驿站郎中是位老头,岁月黄昏,容貌平常,家无权财,有什么可供别人嫉妒的?莫非是嫉妒学识么? 再听华服富人并不真心理睬驿长的话,浑不在意道:“什么大官不大官的,任他们查去吧,强龙难压地头蛇,在这片地界,谁也没法让我杀人偿命!难不成将来上头还能派兵过来、大官还能跋山涉水亲自赶来看我斩首?笑话!” 萧梦气默默聆听一会,默默地摇头一叹,抱花离开了。 · 初赶回驿站时,萧梦气神态是凝重严肃的,一身衣发滴滴嗒嗒落雨,泠泠雨珠缀在最末一抹黄昏之中,有的随步急落,有的微折日光。 不意望见杜朗世人靠在床头睡着了,不知何故,眉山形状仿佛有笑,十足舒展恬静——霎时已经使得萧梦气脚步声一轻,自己面上的神情随之浅浅化柔;更不意转眼间,他又望见床边桌上有一小碗面条。 面还温热着。 虽然萧梦气并不爱吃面条,但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异乡路途中,多少小吃一惊。况且这狐狸是只病号。好在他正伫足讶异着,杜朗世已惺忪自然醒了,清一清神,忙撑床起身道:“萧公子,外头雨下得如此大了?我拿件衣服给你换。对了,刚才好像曾有山民路过窗下兜售长寿面,我便为你买了一碗,你喜不喜爱?” 好像?雨天兜售熟面?萧梦气辨他措辞略微怪异,却观他新病愈新睡醒,面颊泛红,样子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暂且不问了。 杜朗世但见萧梦气脸上的不悦与复杂一扫而空,人就算湿淋淋的,浑如落水鸟一只,陡然也笑容真挚明显起来,回答道:“爱。” 杜朗世笑道:“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