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就是迟到、罪不至死呢? 但即便有出入,他也没有去纠正。 因为没有意义。 一来这本身就是时代不同,他们的观念和思想不同是正常的,更何况李晓诗说,她那里已经不是王朝了,那她们的环境和现在更是不一样。 二来,李晓诗说她是“学生”。 在任何时候,思想都大部分来源于书籍,他之所以下令焚书,不也是为了思想统一吗?而李晓诗,她学习的“课本”应该是她的第一信息来源。譬如每次回看完视频的“有奖问答”,里边出现的问题,肯定也都是依照她的“课本”所记载的内容。 而还有一件非常现实的事是,无论是胡亥时期,还是他,这的确都是“大秦”。所以说,虽然他不知道胡亥时期这些条例究竟被做成了什么样子,但后世人评价“秦”律严苛,在某种层面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他又何必去反驳李晓诗? 李晓诗若是念出,那确实会让听了今天这些内容有些心中恐慌的百姓们稍微安定一些,但如果她没有念呢?本来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反秦的百姓一样不会在这个时候就掀起叛旗,因为他们不至于活不下去;本来就对秦有反意的六国贵族,也依旧不会改变初衷。大秦的现状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出言辩驳的这一行为,非但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还只会白白浪费口舌。 像是在急急撇清什么—— 他真的需要这样的“辩驳”来向一个后世的小女子“证明自己”吗? 如果始皇帝是这样一个需要去自己为自己说话,从而向他人“证明自己”的人,那么他也不会用强硬的手段去推行政策,烧焚百家书籍、坑杀反言方士了;而是会苦口婆心地一一宽慰、并且向对他抱有骂言的方士术士们去说好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又何来的大秦以力横扫六国? ——他是一个皇帝。 嬴政本人虽然未必会这么一条一条去理自己为什么不反驳李晓诗的原因,但他的本能行动就证明了这一切。 他不需要。 他不会去做。 因为他是一个统治者,他是一个有魄力的统治者。 既然把自己抬到了这个前无古人的位置上,那么他就有这个能力和责任去担下这一切。 他是大秦的皇帝,是华夏的皇帝,就算是秦二世时期、又怎么不算是秦? 是非功过,皆由后人评说,这本来就不是玩笑话。 如果谁因为他会哄臣子爱将就把他认为是一个担不下任何风浪的玻璃人,那才是大错特错。 且不说幼时的流落,就只说自少年时即位以来,经历的重重磋磨,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而即便这样,他依然能够顶着骂名、背叛、和刺杀,成为千古第一的始皇帝。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因为后世人的寥寥数语就拉下脸面和身价,去在千千万万人面前向一个小女子为自己辩驳、和自己的儿子划清界限? 说什么呢? 说秦二世不是他,他们其实并不会处死陈胜吴广?他们的农税也没有十之六七、那只不过是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才这么多、才让老百姓有压力到勉强维持生计? 且不说秦律中的确有无数惩人致死的条律、肉刑死刑皆是事实,也不说税赋所有加起来达十之六七仍然是许多人眼中的沉重赋税,就只说这种去驳斥的行为—— 可不可笑啊。 像是始皇帝吗? 而且后人这样评价大秦,在意的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么一两件事吗? 他们在意的是大层面上的“重徭役”“重赋税”“重刑罚”。 更何况嬴政走到如今,所依靠的从来就不是口舌。 他所在意的,也有更重要的事。 嬴政自己揉按着额边,思绪如同溪流,缓而有序地流动着。 李晓诗曾反反复复提及百姓,说、“愚民”是不对的。 但法家的思想是,百姓愚昧,才能老老实实为国家做事。 李晓诗又说,在她们那里,在大秦的后世,也都有用“律法”治国的存在。 那么把两种情形结合,依法治国、但让百姓都熟通秦律怎么样? 这样虽然会让他们熟通秦律,虽然知道了有些律法的详情后,对官府的畏惧或许会减少一些,但同样的,知道了每一条的详情,对未知的恐惧也会少一些。 会改变那些无姓的黔首们仅听陈胜吴广的话语,就认为他们会死、从而反秦的将来吗? 但这样的话又会有后续的问题了。 秦律多且杂,即便是从事律法相关的秦吏,也不见得能把秦律都背下来,这要怎么让黔首们学习呢? 是要让秦吏都背下,日日去念与他们? 可官吏本就不够,又去哪里找这么些识文断字的小吏? 那让他们都识字吗?即便不谈这与法家的思想相悖,只说让他们识字这件事,就不是简单能够做到的。 一大问题是书简。 这东西太重,也不方便,是做不到家家户户推广的,他们没有财力购买书简,官府也不可能全部免费发放,因为制作这些,就又会成为另一种“徭役”。 如果正在研究制作的“纸”能够顺利问世就好了。 再者就是师、和时间。 黔首们都学字,哪里来这么多老师?就算让识字的秦吏去一一教授下一级的官吏,再由下一级的去教授农人——他们又哪里来这么多时间去学? 他们要种地,要服役,有许许多多的活还要干,要把秦律那么多的字学完,得花多少时间?地不种了、活不干了? 还是说明日召李斯他们,把秦律再精简一些,没必要的条款都去掉,能合并的都合并,简洁明了,方便学习和阅览? 然后再把一些役——比如被李晓诗说没用的阿房宫,先放一放?腾出些时间给他们? 秦末的农民起义起于陈胜吴广,陈胜吴广这件事又源于那些役夫不通秦律——若要解决农人不知秦律而放大恐慌的问题,就要让他们识秦律;若要让他们识秦律,就要派人教授;但无论是让不识字的小吏都识字还是让农人识秦律上的字,秦律都需要精简,他们也都需要时间。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识字的人多了,那大秦是不是就可以从他们之中再度调出一些有才干的,来为、国家做事? 这么想来,简直问题一个接一个,解决一个,就又会有许许多多的新问题接踵而来,但如果都解决了,对秦完全可以说的上是利大于弊。 虽然已至深夜,嬴政却全无睡意,只在细思新政要怎样去改,才更有可行性。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他的潜意识里,“与愚民冲突”都已经算作可以“暂时抛开不谈”的问题了。 这虽然和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