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镜捧着书卷,半响也没看进去一个字,索性又看向合拢的窗前。 他希望戚如穗会回来,更期盼她能记得明日是何日子。 许是何镜思念心切,女人推开房门时,他竟怔怔愣住。 屋外大雪纷飞,戚如穗起先惊讶,随后便是一笑。 “怎还不睡?”她褪去带着寒意的衣衫,微凉指尖触上男人眉眼。 “在等妻主。”何镜眸子看向戚如穗,说着还欲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妻主近日可还顺利?可有受伤?” 戚如穗好笑的握住何镜的手,“我自是无事。” 京中打打杀杀与她无关,她只是借给了皇太女些金银,填了国库的空。 “那妻主可还记得,明日是何日子?” 见何镜小心翼翼的模样,戚如穗声音也轻了许多,“我记得。” 并非什么大日子,只是怜儿六岁生辰。 白日里,半个月没见娘亲的怜儿分外兴奋,扬起小脸唤了好几声娘亲。 戚如穗抱起儿子,将纯金打造的长命锁为他带好,“怜儿,生辰快乐。” 男孩这才想起,今日原来是自己生辰,他新奇的打量着自己脖颈上的项链,稚嫩的小脸眉眼弯弯。 过了今日,怜儿便六岁了。戚如穗却是初次为怜儿过生辰,就连寻常孩子出生时便会配齐的长命锁,怜儿都是初次拥有。 可男孩并不在意,生辰有娘亲与爹爹在身旁,他便觉得十分幸福。 徐霜华与戚若竹也备了贺礼,又下厨做了顿盛宴。 戚如穗与何镜商议后,在那日给怜儿改了名字,只将‘怜儿‘作为小字,大名则唤。 戚琏。 男孩低声念了一遍,觉得自己名字好像改了,又好像没改。 与‘怜‘同音,是何镜要求的,戚如穗没问为何,只是顺了他的意愿。她寻人算过,同音的几个字里,琏字同怜儿最相合,寓意也是好的。 男孩很快便接受了新名字,因为无论唤‘怜儿‘还是‘琏儿‘,在孩子耳中都是一样的。 六年前戚如穗转身离去的那个风雪日,怜儿降生,六年后她为怜儿改了名字,望着这对父子,心间被万般情绪充斥。 事情结束在春节那夜。 京城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在院里都隐隐可见,同所有人预想的一样,皇太女登基为帝,三皇女谋逆失败,下了诏狱。镇国将军府牵连被抄家,说是死了不少人。 三日后,新帝大赦天下,以往旧案不再追查,杜随云的身份也能搬到明面上。 戚如穗也封了官衔,顺利成了皇商。 只是回来那日,身旁还带了一个温婉贤淑的小郎君,二人面上都挂着笑意,瞧起来有几分相配。 何镜唇角笑意一僵,看着戚如穗身上的官袍与那小郎君的身影,迈出的步伐愣是停住。 “恭喜妻主。”他轻声道。 戚如穗径直过来捉起他手腕,“瞧见我回来,怎么还躲呢。” 女人的声音响起,那小郎君还笑盈盈的望着他,何镜忽而觉得自己想错了,见戚如穗眯眼的神情,也知她知晓他心中所想。 手腕被女人按的更重些,何镜吞了口唾沫,这才开口,“妻主,这位公子是?” 小郎君盈盈一拜,“我奉皇命,特来恭贺戚大人与戚主君新喜。” 何镜尚不解,这喜事有他什么份,直到诰命主君的封赏下来,男人这才如梦初醒,俯身接了旨意。 那小夫郎含笑将他扶起,“恭喜戚主君,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男官留下祝贺与赏赐后便离去,何镜望着地上的封赏,心间跳的飞快。他无功绩,诰命自是戚如穗给他求的。 “妻主……”何镜声音微哑。 戚如穗浅笑应了声,“受了诰命,便要一辈子做戚家少主君了。” 何镜垂眸半响,掩住眼眶湿意,“妻主何须如此。” “哭什么,做我夫郎,这本就是你应得的。”戚如穗像揉怜儿一样揉了揉自家夫郎的头,又将人眼泪擦去,“若叫怜儿她们瞧见,该说你羞了。” 见远方怜儿与乐儿他们跑来,何镜忙一吸鼻子,将泪匆匆擦去,只换上平日端庄笑意。 何镜出身世族,祖母又是大将军,若非何母不积德,他本应同杜随云命运一样。 匆匆三月过去,春寒料峭,夜里还有些凉意。 何镜点燃烛火,望着案旁的妻主。 他刚沐浴过,墨发还未干透,里衫只系了一半,便走到戚如穗身旁。 “妻主在忧什么?”他倒来盏热茶,温声开口。 男人为她按着肩身,戚如穗紧蹙的眉松了瞬,犹豫道:“没什么。” “可是生意上的事?” “不是。” 她将那封信收起,神情有些怪异。何镜动作一顿,见妻主不愿多说,便并未继续。 那夜,戚如穗的力道比平日更重几分,她似藏着情绪,何镜难得有些受不住。 何镜还是看了那封信,他心间不耻自己的行为,却想知道戚如穗昨夜是为何,他颤着指尖打开信封。 信上是戚母的祝福,无非是些夸赞女儿的话,最后两行才是重点。她在京中为戚如穗安排了一场相亲,是故日旧友的儿子,女儿如今功成名就,可膝下还没有女嗣,戚母自是催促几句。 信上没有提到过何镜,男人收起信封,指尖颤的更厉害。 院里栽种的柳树抽了芽,数不清的繁花含苞欲放,篱落飘香,疏林如画。 “爹爹,毛毛又胖了。”石桌旁,怜儿忧心摸着猫儿的背。 毛毛自半月前便不爱动,肚子还胖了许多,以往他摸毛毛背时,猫儿都要跑走,如今竟也乖乖任他磋磨。 只是猫儿瞧起来恹恹的,怜儿还担忧毛毛是生了病。 阿言与自家公子对视一眼,瞧着猫儿愈发大的肚子,还有半个月前夜夜的猫叫春,彼此皆心知肚明。 “小少爷,毛毛不是病了,它是揣了崽子要当爹了。”阿言轻声解释。 “毛毛怀孕了?”怜儿极为震撼,神情有些难以接受,毛毛分明还不到一岁,怎么就要当爹爹了。 见儿子不解,何镜认真解释道:“猫儿寿命只有十余载,毛毛已算成年,自是可以怀小猫。” 自己养大的小猫崽,一夜之间便要当爹了,这对怜儿来说怎么想都震撼,何镜耐心答着儿子的问题。 “爹爹,那、那毛毛何时会生?” 何镜瞧着毛毛的肚子,他估摸着道:“许还有一个多月?” 猫儿怀孕周期也只有两月。男孩一听便着了急,毛毛都要生了,怎么能在石椅上呼呼大睡,他小跑去将猫窝又垫了几层褥子,回来又问。 “爹爹,毛毛生孩子要准备什么?” 这下真问倒了何镜,男人眨了眨眸子,“或许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