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当年雪夜里,戚如穗赠他那套玉锦冬衣。 她耗了许多心血,世上再无第二套相同衣衫。 何镜心跳快速,他缓缓放下画册,“当年我从戚家铺子订的衣衫都是妻主所绘制的?” “不止如此。” 见何镜看向自己,戚如穗轻声开口,目光缓缓扫过男人腰身,“你当年所有衣裳,都是我亲手制的。” 何镜心下震撼,半响后才匆匆合上画册,却见反面记着繁杂小字,他仔细看去,却发现都是尺寸符号。 “这是什么?”他下意识问。 戚如穗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才开口,“是你在京中那几年的裁衣尺寸变化。” 世家公子每月都会令裁缝量身,好及时将衣衫修改至合适尺寸,何镜从未对此有异。戚如穗是衣铺老板,手上有这些记录再正常不过。 何镜能看出第一行记录的是他身量,从十四岁到十七岁,少年初长成,身高抽条许多。 往后几行记录却有些看不懂,戚如穗挨个为何镜解释道。 “这是肩身。”变宽了一些。 “腰量。”十六岁那年后便没怎么变了。 “臂长。”也未怎么变。 见戚如穗沉默一瞬,何镜侧眸去瞧,眸中满是疑问。 “是臀量。”也变大了些。 戚如穗话语落地,便能感受到何镜一瞬僵硬的身子。他耳根猛的发烫,手中也似烫手般放下画册,又匆忙拿起另一本。 入目第一页便是套大红婚服,这也是唯一一件绘了颜色的小图,何镜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他与戚如穗成婚时穿的那件,连上面勾了几根金丝他都记得。 往后几页与上一册没什么不同,可是再往后,细微的变化令何镜不由自主的翻下去,衣裳逐渐变得宽松,他指尖又翻了一页,图上小人挺起的小腹尤为明显。 显然是位怀孕的男子。 何镜睫毛一颤,便听戚如穗解释道:“是你孕五月那会儿。” 那时他孕相初显,寻常衣衫穿着有些束缚,何镜那会儿穿的都是特制的孕郎衣衫。 画像停在后一页,图上小人的孕像已极为明显。再往后,便都是空白页面。 彼此心知肚明的原因,何镜孕八月早产,孩子出生后,戚如穗便没怎么回过府,这画册也未继续画过。 何镜垂眸放下册子,却见最后一页隐隐透过墨迹,他下意识翻开,却猝不防及被戚如穗按下手。 “往后莫看了。”她急匆匆开口。 即便只有一眼,可何镜也看清纸上所绘,他心跳霎时加快,脸上也不可控的发烫。 似春宫一般的淫/画,虽没有五官,外人也绝对瞧不出是谁,可无论是腿/内胎记还是那朱砂点的红痣都明显昭示,图上的男子就是他自己。 何镜红着脸怔怔看向戚如穗,后者神情复杂,“喝多时胡乱画的,画完便锁在柜里了,你若在意,我便将它烧了。” 何镜面上烫的不行,他初次遇到这种事,也不知如何回答,见戚如穗真欲烧了它,还是下意识抬手拦住。 “……既妻主喜欢,那便留着吧。”他垂下眸,强忍着羞赧,“莫让旁人看见便好。” 待画册被重新锁起,何镜也终于想起正事,“我来是想问妻主,明日秋日宴,用哪个更相衬一些。” 望着何镜手中的首饰,戚如穗思索半响,只说让他等等便转身离开,回来时手上多了个锦盒。 锦盒内是一套镶金云纹冰种玉饰,一瞧便比何镜手上两个透亮华贵。当年二人成婚时,共备了五套首饰,其中这套便是未用上的,后来便一直闲在柜里。 “妻主,这套是否有些过于华贵?”何镜犹豫开口。 戚如穗摇头,将玉镯套在何镜手上,“配你正合适。” 何镜本就白,用玉衬却并不俗气,甚至更显气质冷清矜贵,不染尘埃。 “时辰不早了,今日早些歇下吧,明日来人多,怕是从早到晚都不得闲。” 戚如穗收起桌上那条金玉链,见何镜不语站在身侧,她试探开口道:“你今夜可还要歇在这?” 何镜思绪被拉回来,眨了眨眸子道:“妻主允吗?” “自然。”戚如穗答的极快。 何镜点香铺床,在床上等待的时间,他忽而想起下午画舫上时,戚如穗说的那句话。 ‘你在意吗?’ 他在意戚如穗身边出现旁人吗,何镜曾经在意过,奈何没有用,偏院那几年早磨平了他的性子,万般苦涩只咽下肚里。 可是今日,他确实在意。 烛火被戚如穗吹灭,何镜歇下床帘,小声唤道:“妻主。” “怎么了?”戚如穗偏过头。 夜里视线昏暗,声音与触感更为敏锐。 何镜喉结滚了滚,指尖摩挲向戚如穗前襟,声音克制不住的发颤,他说。 “我在意的,戚姐姐。” 戚如穗呼吸一窒,掌心盖住何镜手掌。 何镜并非未唤过她戚姐姐,那两年偶尔欺负的狠些,他受不住时才会从嗓子挤出这个称呼,撒娇求她饶过自己。 后来二人貌合神离,连同床也少。 所以当何镜唤出这声‘戚姐姐‘,戚如穗还是未能克制住。 金玉链扣被解开,又缠绕在一起。 戚如穗吻去何镜眼睛的泪,避开何镜腰身未好的伤,手中力道却未减弱。 翌日清晨,小夏轻车熟路抱着衣裳候在主院门口,等待少主君起身。 温水润喉,何镜嗓音仍然沙哑。 待小夏服侍更衣时,望着少主君满身暧/昧痕迹,心间虽替少主君高兴,面上却臊的厉害。怪不得今日少主君脖子上没有红/痕,合着都在身上呢。 见小夏脸红,何镜耳根也烫得慌。 阿言为公子绾发,小夏见到那套首饰,惊喜唤了好几声好看,只是当他看见那条断掉的金玉链时,还疑惑道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断了呢。 何镜垂眸,想起自己身上的链痕,耳尖红意未消退过。 “公子喜欢哪个?” 阿言将口脂铺开,何镜扫了眼,拿起其中一个。 “这个便好。” 这是庙会那日,戚如穗擦在他唇上那个口脂。 口脂殷红,美人似玉。 小夏是初次见上了妆的少主君,只觉得与平日的少主君十分不同,眉眼间甚至有几分艳的让他不敢靠近。 怜儿知晓今日是秋日宴,大早便起身,又被澜儿拉走去逗弄毛毛。 时隔多年,何镜又一次回到这种世族宴会。 男子款步走来,冷清的眸子扫过席上众人,唇上缓缓勾出抹得体弧度。 喧闹的宴会一瞬寂静,席上的公子夫郎皆朝他看来,或是疑虑,或是打量,又或是不屑。 “诸位夫郎久等了。”何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