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少主君身上的伤,小夏又偷偷抹了把眼泪。 “我未生气。”戚如穗沉默半响,轻声开口。 小夏离开的犹犹豫豫,半响后才轻轻关拢房门。 屋内只剩她与何镜,戚如穗小心翼翼抬起何镜的手放到一旁,锦被被轻掀开,她紧抿着唇,卷起男人单薄里衣。 原本纤细白皙的腰身上此刻青紫交错,上面还存着未干的药膏,甚至有几处已渗出点点淤血。 戚如穗轻轻替他将药膏涂开,可熟睡的何镜口中轻哼出声,她忙移开指尖,生怕惹疼何镜。 可戚如穗到底放心不下,她褪了何镜的衣裳,从上到下细细检查了番,确定没有别的伤痕后才终于放下心。 折磨男子的方式有许多,有些甚至见不到外伤,却能令人疼的死去活来,幸而戚如穗回来的及时,文声月还用那腌臜手段。 可是以前呢,以前她不在的那几年里,何镜有没有被这般惩罚过呢。 戚如穗不知道,她只能轻手轻脚为何镜穿好衣衫,又用帕子洇了些水,擦掉男人唇上血色后又涂上药膏。 后半夜时,何镜起了烧。 他脸颊滚烫,好看的眉紧紧皱起,似在梦中经历什么折磨,戚如穗让人依在自己怀里,将烫嘴的汤药吹了吹,这才喂到男人唇边。 “喝了药再睡吧。”戚如穗柔声道。 奈何半口也喂不进去,漆黑药汁顺着唇角滑落,戚如穗拾起帕子去擦,又温声道:“就喝一口好不好,不喝药会更难受。” 何镜似听懂了,可他整张小脸都皱起,嘴里低喃低语,戚如穗凑近听才发现何镜说的是‘苦’。 药太苦了,他不想喝。 戚如穗端着药碗无言,以往何镜喝药时从未喊过苦,如今烧的糊涂,倒是同小孩子一般嫌药苦了。许是他一直嫌药苦,只是从不与人说。 “乖些,咱们喝完药便吃糖好不好。” 戚如穗轻声哄着,温热苦涩的药再次被喂到嘴边,可何镜再次偏开头,甚至欲抬手推开,奈何刚动了动手腕便疼的闷哼一声。 戚如穗忙放下药碗按住他手臂,叫他莫乱动手掌,又拿来酥糖喂让何镜含着,趁着他启唇时喂了勺药。 男人虽仍不乐意,却没有将药吐出来。戚如穗松了口气,如此几次,就这么一勺勺将药喂了下去,又喂了几口温水润喉。 何镜鼻尖冒着虚汗,脸颊是不正常的绯色,怕他体温太高,戚如穗为男人擦了身子,又将洇湿的帕子放在额头。 待做完这一切,才重新将何镜依在怀里,好让他能靠的舒服些。 “哪里难受便同我说,我一直在呢。” 男人轻哼一声,似在回答。不知过了多久,何镜忽而偏过头,他眉头蹙的更紧,口中不停呢喃着什么,戚如穗听了半响才听清,这回何镜喊的是。 “爹爹……” ‘镜儿哪里难受要同爹爹说,爹爹一直在呢。’ 梦里爹爹神情温柔,轻轻揉了揉他头顶,而何镜亦如小时候般依偎在爹爹怀里。幼时何镜生病,是爹爹衣不解带照顾他整夜,为他擦身量温。 他抬手欲扯住爹爹的衣角,可手似乎被什么困住,怎么抬都抬不起来,他急得声音带着哭腔。 “爹爹,爹爹别走好不好……镜儿好想你……” 望着何镜濡湿的睫毛,戚如穗心间酸涩,将掌心轻覆在他掌心,见人安稳些才松了口气。 “我在呢,我也很想你。” 她一遍遍在他耳畔呢喃低语,何镜哭的伤心,眼泪染湿她衣角。 戚如穗只是一声声哄着,待何镜又睡过去后,才轻轻拨开他的发丝,一遍又一遍临摹着何镜的容颜。 翌日何镜醒来时,床上只有自己一人。 他身侧没有爹爹,更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 小夏轻轻扶他起身,又拿来软枕垫在腰后,待做完这一切,小夏才吸了吸鼻子,顶着红肿的眼睛关切道:“少主君,您身子还疼不疼,我去唤李大夫来给您换药。” 何镜身子自然是疼的,他扯动唇角,唇瓣的伤口再一次被扯开。 “昨夜可有人留在房里?” 小夏递来温水,小心翼翼道:“少主君不记得了吗,昨夜是小姐照顾了您整夜,今晨才离开的。” 何镜手一颤,水杯打翻在床上,也染湿他指节伤布。 小夏惊呼一声,忙上前将被子抱走,嘴上连连道歉。 屋外刚回来的阿言听见动静,牵着怜儿进屋,与小夏一同将被褥换成新的。 “爹爹,你是不是很疼。”男孩眼眶红肿,声音喑哑,显然是偷偷哭了一夜。 何镜露出与平日一样的温柔笑意,轻声哄道:“怜儿再哭便成小花猫了,爹爹真的不疼。” 可任谁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疲惫。 这话丝毫没起到安慰的作用,豆大的泪瞬间夺眶而出,何镜忙抬手欲为儿子擦拭,奈何十指不能弯曲,动作颇有几分滑稽。 怜儿努力吸着鼻子,自己抬手擦干眼泪,反过来安慰爹爹,“爹爹别动,怜儿没有哭。” 李大夫与小宣为何镜换了药,看着那红肿渗血的指节,阿言挡住怜儿的眼,自己别过眼忍住眼泪。 朗月阁氛围异样压抑,似蒙着一层灰色的雾。 这种气氛在戚如穗踏入朗月阁的时到达顶峰,每个人都忧心忡忡,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忧。朗月阁会否重蹈覆辙,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又要被发卖了。 小夏还在哽咽,见小姐走来忙从石阶上起身擦干眼泪。 戚如穗面上没什么表情,正因如此,小夏心中才愈发慌乱,正在他胡思乱想小姐是不是要怪罪少主君时,戚如穗终于开口。 “他还在休息吗?” “小姐,少主君方醒不久,可昨日到现在都没吃饭。”小夏说罢紧张看向小姐。 戚如穗嗯了声,推门走进去。 屋内,阿言正端着粥同何镜说什么,见戚如穗走来,他放下手中瓷碗,与她小声问安后才垂眸离开。 每个人忧愁都写在面上,连阿言也哭过几场。 何镜垂眸倚在床侧,落下的发丝挡住半张脸,叫人看不清面上情绪。 戚如穗吹了吹手中热粥,声音沙哑,“小夏说你一日没吃东西了,多少吃一口吧。” 温热肉粥贴近唇旁,烛火昏暗摇曳,何镜垂下的睫毛颤了颤,在眼睑处投下阴影。 从他动手那瞬起,何镜便知晓。不管戚如穗恢没恢复记忆,他这辈子与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二人刚缓和的关系,又重新降到冰点。 许是十指连心,何镜心间发闷的痛,眼眶隐隐发热。 戚如穗叹口气放下碗,欲将何镜发丝别到耳后,可刚抬起手,他便一瑟缩。 指尖僵在空中,下一瞬触过他脸颊,若无其事别起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