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停止揉捏的动作,他抬眼看过去,打量这个刚被找回家门的弟弟。 清俊白净,眼眉很像贺西棠,且已经做过DNA鉴定,证实他的确是滕瑞承和贺西棠的亲生儿子,接进家门理所当然。滕凇对此并无异议,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此说过一句话,毕竟这种小事滕瑞承和贺西棠足以做主,用不着他的过问。 贺霁却是吓得忍不住心头一跳,他分明从大哥眼中看到了密密匝匝的烦躁,和掺在这股躁意之中的戾气。 至于是不是针对他,贺霁一时也无从分辨。 上一世贺霁基本没有跟大哥滕凇说过几句话,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得罪了大哥,吃够了教训,以至于贺霁对滕凇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畏惧。 即便他现在重生,占尽优势,复仇计划中也没有将滕凇划入其中。 上一世他已经切切实实的领教过了,大哥滕凇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强权,无人敢向其挑战。 贺霁自然也不敢。 这时陆伯端了红茶来,舒狄上前接手,压下腰递给滕凇,顺便耳语了一句。 滕凇早已收回的目光重新落在贺霁身上,不比刚刚轻飘飘的打量,这一次则专注的审视,低沉的声音缓而淡漠,“你刚刚对颖之动手了?” 第5章 跪到你知错为止。 贺霁心中一沉,后背的冷汗立刻就出来了。 滕凇的瞳很深,漆黑匀净,静静流淌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威慑。 他看着贺霁,目光十分有重量,那股烦躁的戾气也还在,从舒狄那听到贺霁在画室对滕颖之动手的事后,眼中倒也没有增加其他的情绪。 对面坐着的滕瑞承没想到贺霁会对滕颖之动手,一面有些心疼挨打的滕颖之,一面又因为这件事捅到了滕凇面前而担心贺霁。 这孩子刚接回家,不了解滕凇,他自然也不想让贺霁给滕凇留下什么坏印象。 贺西棠显然也这么想,一直在默默观察滕凇的神情,但是瞧了半天也没抿出滕凇对此是什么态度,便也跟着惴惴不安起来。 贺霁沉默许久,才声音有些发颤地开口承认,“是的。” 滕凇还是那个充满慵意的姿势倚着沙发,手肘撑在扶手上,微微偏头用指尖抵着额角轻轻揉动,不知是疲惫还是头痛地闭上双眼,声色平板地说:“一会去给颖之道歉。” 贺霁被这句话激得眼睛都红了,不等他反驳,实在看不下去的贺西棠颇有些愤愤不平地出声道:“滕先生,我知道小霁在家里动手是不对,您要罚他是应该的,但是您至少先问他一句为什么动手打人吧?” 滕瑞承难堪又尴尬,悄悄拽了拽的贺西棠的袖子让她不要多嘴。 贺西棠本来就心疼亲儿子流落在外20年才回到自己身边,前两天又被滕颖之一盘核桃酥送进了医院,命都险些没了,直到现在情绪都还没有平复。别说是贺霁,连她都想去打滕颖之两巴掌,自然也不觉得贺霁自己动手泄愤有什么不对。 现在还要让贺霁为此去给滕颖之道歉?这纯纯侮辱人吗! 当即也不管滕瑞承怎么暗示了,满眼都是护子心切,“您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让小霁去道歉,是不是有失偏颇?您别忘了,小霁才是您的亲弟弟!” 滕瑞承停止了自己的小动作,扭头叹气。 贺霁也看向贺西棠,用眼神制止她,这种情况实在没有必要维护他,只会惹滕凇不悦。 经历过上一世,贺霁很清楚滕凇并不是一个看重血缘亲情的人,否则父亲滕瑞承也用不着像家族里其他人一样见了滕凇也得毕恭毕敬,哪里有亲生父亲的排场。妈妈这个时候拿血缘作伐子,实属是在闹笑话。 他心里明白,滕凇此时并非是偏向滕颖之,上一世他都未曾多搭理滕颖之一句,冷情冷性的人何来偏心?眼下不过是在以家主的身份处理这次的矛盾而已,只是这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实在是让贺霁心中憋屈,敢怒不敢言。 他憋屈,贺西棠一直是庄园内说一不二的强势女主人,自然更憋屈,提着一口气还要再说什么时,滕凇看过去,眼底溢出一丝清光,金尊玉贵的表相下是一股冷若冰霜的严肃,“住口。” 贺西棠脸上一白,立刻就哑火了。 贺霁连忙转移火力,“大哥,是滕颖之明知道我核桃过敏,还故意给我送核桃酥骗我说是花生酥,害得我险些死在医院。我今天刚出院,一时气不过才动手打他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笑眯眯地骗我吃过敏原,是不是怕我被接进家门威胁他的地位?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走,回到我养父母那里,这几天的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言辞虽有些激烈,倒也不卑不亢。 贺霁知道滕凇不重感情,但是他知道滕凇欣赏哪种人。 贺西棠急急地脱口而出:“你不能走!要走也是……” 话还没说完,滕瑞承猛地踢她小腿一脚打断,贺西棠也知道这话不能在滕凇面前说,堪堪闭上嘴。 “是这样吗?”滕凇目光一转看向陆伯。 陆伯点头道:“前几天贺霁少爷的确是吃了小少爷送去的核桃酥过敏入院的。” 滕凇闭了闭眼,烦躁地长出一口气。 陆伯紧接着道:“只不过贺霁少爷说小少爷骗他那是花生酥,小少爷却说他从未骗过贺霁少爷。” “你来说。”滕凇看着贺霁,眼里的烦躁几乎溢了出来。 贺霁不知道滕凇究竟在烦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滕凇像今天这样明显的流露出某种情绪。 但此时他也明白,同样的一句话,在滕凇面前只有说一次的机会。 这个谎要不要继续…… 思虑几秒,贺霁还是咬着牙坚定道:“是他骗我!” 父母都在旁边,顶着滕凇的威严贺霁也不可能推翻自己的指控,反正没有证据,他也不怕和滕颖之对质! 任谁都不会相信有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冒险,就连贺霁也是因为经历过上一世,知道自己不会死才吃下过敏原的。 闻言,滕凇神情未变,对陆伯道:“核桃酥还在吗?” “在的。”陆伯立刻亲自去厨房从冰箱取了两份核桃酥来,摆在滕凇面前的茶几上,“贺霁少爷送医那晚吃的核桃酥我都保留下来了,这份是小少爷做完后遗留在厨房的,这份是贺霁少爷当晚吃剩下的。” 银质托盘里,两份核桃酥颗颗小巧圆滚,表皮确实洒了一层薄薄的花生粉。 陆伯指出是贺霁吃剩下的那份里,最上边是一颗被咬去一半核桃酥。 一颗也没比鹌鹑蛋大多少,显然是照着一口一个的分量做的,这么小的一颗,居然还能剩下一半。 滕凇从贺霁吃剩的那份里拿起一颗冰凉的核桃酥,直接在指尖捏散,即使在冰箱里冻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