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他身边,大家像往常一样寒暄,好像之前的职位调动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一直都是法律部部长。 出去的时候天空中正淅淅沥沥下着雨,草色依旧显现出青翠来,不必招呼就有工作人员撑起伞,专用的悬浮器开到门口,大家客气地道别。 拉斐尔依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刚结束一场艰难的会议,他什么都不愿意思考,窗外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车窗上附着的水滴折射出信号灯的颜色,雨刮器一下一下水流从两边散开。拉斐尔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很想喝一杯姜汤,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看见驾驶位上专职司机坐得四平八稳。 拉斐尔有点失望,他把头重新转回去。拉斐尔心里很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但他并不太清楚自己对什么失望,是对在胜利时刻没有来接他的亚特?还是对怀有这种希望的自己? 亚特啊......拉斐尔的思绪忍不住飞散,雄虫坐在对面盯着资料认真专注的样子,遇到难题皱起眉头的样子,走神时候无意识鼓起腮帮子的样子...... 拉斐尔忍不住笑出来。 他向窗外望去,新年快到了,已经有商家挂上了新年的装饰,各种各样的饰品映在橙黄色的灯光下,只是看着就觉得喜庆。 今年过年也给亚特准备一份礼物吧,拉斐尔从悬浮器上下来的时候这样想。 拉斐尔回家的时候许晨正坐在沙发上,正对面的光屏播放着对于本次事故的报道。虽然政府已经尽力不让任何事故发生时的画面通过任何渠道流出,但是仅仅是幸存者的叙述也足够让民众感受到这次意外的惨烈。 新闻之后是帝国政府对于本次事故的主要责任方进行惩治的通知,很多部门都牵扯其中,新闻的最后提到了法律部的人员调整,原部长艾伦因渎职被刑拘,副部长拉斐尔任部长一职。 这是最近一点时间最热门的新闻,在光屏上反复播放,光影映在墙壁上,许晨呆呆地看着光屏,最后默默关掉屏幕。 拉斐尔官复原职,许晨为他高兴,但是这份高兴之余他又有些心惊。除了本能对于意外发生的无力和对于死亡的恐惧,他想到了拉斐尔那段时间让他写的能源开发事故意见书。 拉斐尔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在被贬职的第二天拉斐尔就要求他开始整理资料,从那时候拉斐尔就在为今天的事做准备了。 原来他站得那么远。 这才是帝国高层该有的政治素养,沉着冷静,高屋建瓴地把控全局,然后在合适的时间点一击必杀。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艾德里安和舒尔曼他们在拉斐尔出事的时候一点要回来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在他去询问的时候,舒尔曼表现得轻松极了,和他说这根本不是一件大事,还有心思安慰他。许晨当时觉得怎么会不是一件大事呢?是否能升任部级干部是仕途上极大的挑战,更何况拉斐尔是从部级被调任成为自己之前的副职。 他们心里都是清楚的,不清楚的只有他。 许晨深吸一口气,事实很明显,他不属于被通知的对象。 大家都对这件事心照不宣,只有他傻不愣登地去跑去安慰拉斐尔。 许晨站起来吐出一口浊气,拉斐尔有什么理由通知他呢?他算是什么呢?拉斐尔说他们是家人,他们是吗?他们不是。在拉斐尔眼里他是家族拥有的资源,是他们共享的财产,与摆在走廊的画作和古董没有任何区别,难道你升职的时候会和你家的摆设打招呼? 那拉斐尔做错了吗?大概也没有。无论怎样他都帮不上什么忙,说和不说有什么区别呢?既然这样,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拉斐尔这么做呢? 他没有什么指责立场,也能明白为什么拉斐尔并没有告诉他,这涉及到拉斐尔的仕途,他作为一个附属品,甚至没有了解的权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他也不是想不通。 他只是觉得有些受伤,在拉斐尔面前,他的善意总被辜负。 拉斐尔回来的时候,许晨已经张罗着佣人做好晚餐,拎起酒杯向拉斐尔祝贺“我看到了组织部的公告,恭喜您。” 拉斐尔今天兴致挺好,尤其看着亚特的眼睛,他兴致更好,于是接过杯子一口饮尽,酒喝得太急,在他脸上泛起红晕,脑子也有点发晕。 餐桌上拉斐尔还多喝了几杯酒,看着亚特和他一起吃饭他就觉得高兴,这叫什么?分享喜悦? 他是在后面才发现亚特好像不太高兴,雄虫在一顿饭里几乎没有怎么说话,他刚想探探,亚特就说自己已经吃饱然后离席了。 啧,怎么回事? 拉斐尔叹了口气,打算去找找雄虫,在他匆匆走过走廊时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拉斐尔倒退几步,重新退到走廊的花窗边。 从这里能看到亚特正待在花园里,坐在地上修剪枯枝。 拉斐尔依稀记得亚特是初夏来的中央星,那天天气反常地热,花圃里的花都蔫了。 已经过去这样久,一年都快结束了。 风吹过花窗,让人觉得有点冷意,这阵冷风吹冷了他发热的大脑,吹散了他的酒意,重新给了拉斐尔思考的空间。 亚特就在下面,但他要过去吗? 亚特为什么情绪反常他大概能猜到一二,无非几个原因,要么觉得他冷血,明明预知到事故的结果还是放任结果的发生,要么觉得这件事应该和他说一下,这几天他在白白担心。 和他曾经那些年轻的秘书没什么两样。 然后呢?自己要解释吗?解释什么?亚特以什么身份要求这份解释?解释之后会对他们的关系有什么好处? 无聊。 他是家族的家主,亚特是家族的雄虫,在“家人”的掩盖之下,他们其实还有另一层更冰冷的关系——自己是管理者,而亚特是他的“管理对象”。 其他人也有被管理的属性,但是由于他们的血缘,这种管理似乎要来得更理所当然一点。 作为家长,他的决定不允许被质疑。作为高层,他的手段不应该被暴露。 他也没有向其他任何人解释过这种事,亚特也不应该作为例外。 那刚刚餐桌上的喜悦和现在心里隐隐的发涩又算是什么呢? 拉斐尔深吸一口气,紫色的眸子一寸寸冷下来,他在勒令自己直视和亚特的感情,重新审视和雄虫的关系。 他是拉斐尔,是家主,是父亲,是哥哥,是帝国高层,所有人都是他保护的对象,他需要永远冲在前面,无坚不摧,把更脆弱的东西护在身后。 机缘巧合下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雄虫,亚特做的事很简单,在他冲锋失败暂时撤退的时候,过来问了问他,你疼不疼? 就这么简单,亚特只是在他最好拿捏的时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