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怯懦胆小,瞻前顾后的废物?懦夫!伪君子! 因为他下不去手。 不论说得多么好听,他不得不承认,面对这十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陌生人,他下不去手。 他没办法对着他们开枪。 想活下去不是罪,想活下去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世道,错的是向导,是史密斯! 面对十个无辜的生命,甚至是面对后面更多的,那一千个生命。他做不出选择。 这不是偷东西,不是普通的打架,不是欺诈。 这是杀人啊! 他不该接下史密斯递来的“希望”。 他救不了吴炎和戴焱。 他应该自我了结。 林辞扣住扳机的手指就要压下。 砰砰砰! 浓烈的火药味同骤然响起的机关枪扫射声将林辞包围。 手臂被擦伤,林辞的手枪砸落地面,两次弹跳,摔进了暗红的血泊中。 枪声停了。 斗兽场内只有林辞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立。 “看来你还不怎么清醒。”史密斯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林辞机械地扭头,看向向导藏身的那块玻璃的方向。 单面可视的防弹玻璃后。 哨兵极为奇怪地看着房间内的那个Mute。 史密斯却只顾着发怒,恶狠狠地说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至于这场战斗,你会受到该有的惩罚。” …… 这天,剩下的后续两场战斗没有再进行。 林辞被人从斗兽场里拖出去的时候,已经连站立都极为困难。 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经历过暴打,史密斯不想让他的乐子就这么死亡,林辞没有再被虐待,只是被关进了一个狭小黑暗的小房间。 他本以为这就是史密斯口中的惩罚。 直到深夜,他再一次被人从小房间提出,送回牢房。 牢房里很安静,除了林辞自己,再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戴焱和吴炎被关去了别处? 林辞看不见,只能蹲身摸索,缓缓向房间深处移动。 但不过两步,他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扑倒在地的青年愣了下,忽然疯狂地向身体四周摸去。 而后,他就摸到了一只早已冰冷僵硬的手。 那是吴炎。 苦涩咸湿的液体浸透了包裹着双眼的纱布。 林辞拉着那只手,继续沉默地四下摸索。本该漆黑的视线中,那总是出现的幻觉随着他愈发紧绷的神经,愈加清晰。 终于,林辞停下了动作。 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黑暗牢房的每一个角落了。 牢房里只有吴炎冰冷的尸体。 戴焱还活着。 …… 第二天,斗兽场。 林辞手中提着一把型号老旧的冲锋枪,孤零零地站立在房间的一角。 枪里仍旧只有十五发子弹。 “上将说:今天,你的武器就是这把SMG54。你可以在那些垃圾进来的时候用它进行扫射,不需要准头,爆裂弹会替你解决所有敌人。这是他今天对你的‘优待’。希望你能够成功保住那男人的命。”将林辞送入房间的哨兵如是说。 是威胁,也是怕他打不中人,无法为他提供“乐子”。 林辞低着头,紧紧地握着枪把,一语不发。 不需要爆裂弹,他打得中。 从昨夜开始,那种仿佛获得了另一种视觉的幻觉便一直存在,没有消失。 林辞虽然目不能视,但他其实什么都“看”得见。 他“看”到那些被送押送进房间的贫民区百姓,神色不一的十张脸。 还“看”到了玻璃后的向哨,和呆若木鸡、面如死灰的戴焱。 然后他举起了枪。 …… 林辞从未使用过枪械。贫民区的人一般搞不到这东西。 史密斯大概是为了他口中的“公平”,每日丢给林辞的枪械型号几乎没有重过样。 但林辞很聪明,他是个善于举一反三的人。特别是,他弹刀片的准头很好。 很快,每场战斗结束后,林辞弹夹内的子弹开始有了剩余,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两个,最多的一次,甚至有六个。 永无尽头的战斗,永不休止的杀戮。 林辞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大概有一千?还是两千? 当然,他也并不总能因手持武器而彻底碾压对面的十人。 生死之间,没有生命的武器未必能比一个发起狠的人更恐怖。 俘虏们大部分会一齐冲上来抢夺他的枪,又或者趁抢夺的机会死命殴打他。 在那样的情况下,人性是不存在的。 扑向他的人没有了人性,他自己也没有了人性。 直到最后的那天。 这还是史密斯的哨兵提醒了他:“上将说,这是最后一场了。只要杀光这最后十人,你们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自由。 两个字重重地撞击着林辞的耳膜。 前九个很顺利。 林辞的准头很好,几乎没让他们感受到任何痛苦,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直到林辞的枪口对准了最后一个人。 他握着枪的手僵住了。 满是恐惧的眼瞳,柔弱干瘦的身躯。 站在他“视线”中的是个抱着破烂布偶的小女孩。 这是林辞这些天来见到的唯一一个孩子。 看模样大概只有七八岁,正是菲奥娜那般的年纪。 林辞稳健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是最后一个了!杀了她!杀了她! 你和你的亲人马上就可以获得生命、自由与未来,你已经杀死了那么多人,你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只要一枪。 开枪啊,林辞! 你的哥哥还在等你! 砰的一声枪响过后,林辞手中的枪掉落地面。 子弹在女孩脚边砸出了灰白色的浅坑。 林辞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去捡拾武器的动作。 他是个废物,他下不去手。 他总是在高估自己。 他以为自己狠得下心,用千人的性命换取亲人的活路;他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亲人的牺牲,换更多人活下去的可能;他以为自己已经摒弃了所有的人性,可以轻而易举地手刃千万无辜的生命…… 但他还是败了。说他矫情也好,说他良心发现也罢,即使这双手早已不再干净,他也做不到亲手扼杀一个与他的弟弟妹妹们年纪相仿的幼小生命。 抱着娃娃的矮小女孩看到林辞的样子,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瘦弱的身体晃了晃,忽然试探地向林辞走来。 林辞安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女孩的目标是自己落在地上的手枪,也知道女孩怀中的布娃娃里藏了一把满是鲜血的锋利匕首。 一个能活到现在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