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万一不在被供奉了,肯定会有影响吧。” 塔纳托斯看了他一眼,一方面又觉得他敏锐,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果然和其他的神有很大区别。 ——很少有神会有阿尔忒弥斯这种想法。 “要看‘它’怎么选。”沉吟片刻,青年这样回答,“影响取决于世界是选择人,还是选择神。” “要是人呢?” “可能就不会有神了。”塔纳托斯静静开口,“人拥有另外一种力量。” 只不过那种力量,制造他的力量,制造系统的力量,还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 “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话是如此,阿尔忒弥斯的语气却并不沉重。 就算有,那也是很久之后了。 他不打算即刻就去考虑之后的事,只想把握现在。 “大英雄在附近的海岸发现了一点东西,或许要之后才能回来。”他迅速换了个话题,笑岑岑伸出了手掌,“塔纳托斯,要不要去大海里看看?你们一直都在海面上航行,还没下去过吧?” 塔纳托斯犹豫了一下。 “我要守船。” 这是拒绝的意思。 “没关系,有鹰在。”阿尔忒弥斯没有收回手,“而且,就算破坏船,打算把那些人留在这里,她们也不会这么快动手的。” 到目前为止,阿尔戈号上的那些人还没有表现出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他们在饮酒,并主动加入妇女们的歌舞,用盾牌,用长剑,击打出各种不同的拍子。 “要下去看看吗?虽然现在是晚上。” 阿尔忒弥斯再次发出邀请。 他可以让月亮再明亮、皎洁一些,照彻附近的海域,让它看起来和白昼没有任何区别。 “这里是波塞冬的地盘。” 想了一下,塔纳托斯还是没有对他也伸出手,“你应该离开了。” 待得越久,被发现的概率越大。 虽然说他现在的身份是“沙利叶”,是阿尔忒弥斯关注的猎人,阿尔忒弥斯完全有理由过来找他。 但影响似乎不是那么好。 “......” 阿尔忒弥斯无奈,又不由莞尔。 他发现塔纳托斯是很认真地在想理由拒绝,并且完全不觉得这是拒绝——他是站在他的角度想的。 “波塞冬现在奥林匹斯山。”他只好这么强调。 塔纳托斯“哦”了一声。 “不是说他们在打赌?”既然打赌,肯定也会关注这里的。 “就算关注,他们也只会关注城里的情况,关注各自选中的代言者,我们很安全。" 阿尔忒弥斯叹息,然后,主动抓住了他的手,“我明明也闻到了好奇的味道了?” 虽然不太多。 “像是果子一样的味道,酸甜的。” 他迅速开口,“而且,只是一小会,我们很快上来。” "......"那也不是不行。 塔纳托斯可耻地动摇了一下。 和其他厌倦海上航行的船员不同,他其实觉得这里很有意思,不管是形色的鱼群,还是大地上同样拥有、但在海上要更显得辽阔的气象。 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被阿尔忒弥斯拉着,飞快跳下了海面。 月色一瞬间明亮起来,照彻海水之下的世界。 有大有小,条纹斑斓、闪烁着光芒的鱼群,生长在岩壁上的贝类、犹如树枝般坚硬的植物。 以及那些柔软,随着海水拂动着触须的花。 海水是亮的。 光洒下来,将一切照得清晰。 塔纳托斯还看到一些近乎透明,身躯内部发着光的生物,颜色和之前被鹰抓到船上的不同,伞盖要更大。 之前曾经跃出水面,向他们打招呼的那种鱼,蓝色,瞳孔里面是新月的形状,成群结队,朝他们游过来。 “海豚,它们是一种亲近人类的生物,” 阿尔忒弥斯说,“你要试试骑在它上面吗?” 塔纳托斯摇了摇头,他只是对海豚的眼睛里面的那轮月牙感兴趣,并不打算骑在它身上。 “更下面是什么?” “更下面没有这么漂亮。”阿尔忒弥斯带着他又向前了一点,“通常阳光不会抵达那么深的地方。” 他们现在看到的多数生物都需要充足的阳光才能生长。 说着,动用力量,他招来一些并不那么好看,但头上触须末端会发光的鱼,“更多是这种。” “也没有很丑。” 塔纳托斯将其和冥界生长的那些特色植物对比了一下,郑重得出了结论。 “可以回岸上去了。”他说,不自觉带了点催促。 “这么快?”阿尔忒弥斯错愕,“你不仔细看一看它们的样子?” “刚刚才看过。” 塔纳托斯看向他,“不走吗?” 而且,要是他之后还好奇,完全可以下次再来,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阿尔忒弥斯也不应该在这里停留太久——这对他们、尤其是阿尔忒弥斯,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我还想和你再待一会。”声音瞬间低下来。 塔纳托斯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眉心微皱:“那也不应该是现在。” “……你说之后会去找我的,不可以反悔。” 阿尔忒弥斯瞬间反应过来,“我记住了。” “......” 他恢复速度快得像从来没有沮丧过。 塔纳托斯轻轻挣了一下,将手腕从他的掌中挣开,重新浮上水面。 兴许是有意为之,为了使海面下的景象更加清晰,今夜的月色格外亮,几乎到了光芒璀璨的地步。 不过,他不讨厌。 他重新登上阿尔戈号,靠着桅杆站定,发现阿尔忒弥斯也跟了上来,没有离开。 塔纳托斯沉默着和他对视。 阿尔忒弥斯眨眼:“赫拉克勒斯快回来了,我马上就离开。” 然后,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的脸看——多亏了这个动作,塔纳托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兜帽早在水下的时候就已经从滑下去了。 青年面无表情,重新将它带上去。遮住大半的面容。 他听到突兀的笑声。 在忍不住伸手,去拔身后的箭羽之前,那道声音又瞬间认真起来。 “我该走了。” 阿尔忒弥斯抿起嘴唇,“接下来可能没有机会再过来看你,不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我都会马上赶到的。” 与其说是承诺,倒不如说像某种誓言。 塔纳托斯微怔,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青年不必,那道影子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阿尔忒弥斯离开了。 月亮又恢复成正常的满月。在微风的吹拂下,将海面翻搅成波光粼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