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会很快死掉吗?” “少爷……” 又开始了,她的一声声“少爷”简直魔音贯耳,闻浔也给不了她解答。 许晏禾哭到最后没了力气,闻浔把水杯端给她,她捧着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口,意识到没有危险之后,才猛地仰头咣咣咣灌了几大口,再低头时,玻璃杯已经空了。 许晏禾被眼泪糊了满脸,闻浔看不下去,说:“去洗个脸吧。” 许晏禾抽抽噎噎地跟着闻浔去了卫生间。 闻浔家里装了感应水龙头。 他随手一晃,水龙头就流出汩汩清水。 许晏禾吓得连连后退。 “一百年后,生活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你要学会适应。”闻浔淡定道。 他再一次把手放在感应红外线的范围内,水流出来,他对许晏禾说:“试试。” 许晏禾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学着闻浔的动作,快速地晃了一下。 真的立即有清水流出来。 许晏禾被震撼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晏禾俯身洗脸,闻浔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电竞椅上抬头望着天花板,虽然他安慰许晏禾要学会适应,其实他现在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毛骨悚然。 一个一百年前的女孩,大户人家的童养媳,穿越时空到他面前,还说:你和我家少爷长得一模一样。 闻浔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连夜上分,导致精神出现了问题,他揉了揉眉心,太阳穴锥痛,痛感让他清醒,把他拉回了现实。 许晏禾大概还在哭,她的眼泪比水龙头还厉害,闻浔在思考,该怎么安抚这个身世凄苦的女孩。 作为一个不近女色的不婚不恋主义者,他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除他妈和他妹妹以外的任何异性了。 实在难办。 他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你先在这里待着,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安慰效果似乎很差。 闻浔已经能够预想到许晏禾的眼泪,应该又会喷涌而出。 实在不行,让他妹妹过来帮忙。 死党邢远昭给他发消息,让他快点上线,闻浔回复他:【我捡到了一个女孩子。】 【???!!!】 【你终于想通了吗?要放弃寡王名号了吗?终于要正确使用你那张帅脸了吗?我太欣慰了!!】 【等等,你是在说游戏吗?】 【什么寡王?】 【大家都说你看似海王,实则寡王。】 【……】 闻浔没心情和邢远昭开这种驴头不对马嘴的玩笑,他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还得去处理哭哭啼啼的许晏禾。 他从电竞房里走出来,做了个深呼吸,组织好语言,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忽然听到水龙头一阵一阵的动静声。 闻浔皱起眉头,疑惑地望过去。 许晏禾没有哭,她趴在洗手台上,满脸好奇地望着感应水龙头,勾着脑袋往水龙头的出水口看,她卷起右臂的宽袖,露出一只细瘦的手,小猫似地一遍又一遍地伸到感应区试探。 她伸一次,水就流一次。 她玩得不亦乐乎。 闻浔:“……” 白担心了。 第3章 闻浔咳了一声。 许晏禾从镜子里看到闻浔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边,吓得连连往后退,条件反射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伸出手哆哆嗦嗦地举过头顶。 闻浔也被她吓到,立即走上前准备扶她,可许晏禾浑身都绷紧了,整个人像是焊在地上一样,闻浔一下子竟然没能将她拎起来。 她慌张地说:“对不起少爷,对不起。” “你——” “我费了很多水,我知道错了。” 比电视剧更夸张。 闻浔简直头皮发麻,他稍稍用力,直接旱地拔葱似地把许晏禾拎了起来,许晏禾整个人紧绷着,膝盖都是蜷弯的,被闻浔拎起来的时候她双脚几乎悬空,直到被闻浔拎到浴缸边,她才落地,一脸呆滞地望向突然靠近的闻浔,反应过来之后挣扎。 闻浔松开她,正色道:“你听我说,现在不是一百年前了,我也不是你的少爷。” “是少爷。”许晏禾执拗道。 “不是。” 许晏禾皱起的眉头快拧成死结,她摇着头,迂倔道:“您就是少爷。” 闻浔想起许晏禾在楼下庭院里平静讲述的那些话,她说她天天挨打,辛苦做工也挣不到钱,东家还把火气往她身上撒。 下跪伸手讨罚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闻浔这才看到,她的掌心上还留着深深浅浅的疤,新伤叠着旧伤,有被细条抽出的狭长红痕,还有冻疮留下的黑印,把两只原本修长纤细的手折磨得如同嶙峋枯木,闻浔终于对许晏禾说的那些话有了实感。 她是旧社会的童养媳。 像个物件一样被人买来卖去,被人当做奴仆,遭受非人的对待,十几岁就要成亲,为夫家绵延子嗣。 也许穿越到这里,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闻浔烦躁的情绪忽然被压制住。 他蹲在许晏禾面前,许久之后,温声说:“许晏禾,现在是一百年后了,一百年后没有那些深宅大院的规矩了,你不是仆人,没人能支使你责罚你,知道吗?” “那我是什么?”许晏禾抬起头。 闻浔哑然。 许晏禾问了一个很哲学的问题,闻浔给不了她答案。 闻浔只是一个二十一岁除了上课就无所事事的男大学生,出身优渥,没什么烦恼,成天与游戏纸片人为伍,对于这位从天而降的穿越幸运儿,他和许晏禾一样处于懵逼的状态。 前几年他妹妹闻茜茜沉迷于穿越剧,闻浔还嗤之以鼻地说:“傻子拍给傻子看。” 现在他成了穿越剧的剧中人。 许晏禾等不到回答,慢吞吞地低下头,她的手还是湿淋淋的,指尖滴着水,闻浔抽了两张面纸给她,许晏禾以为是手帕,结果沾了水之后稍微用力擦了两下,纸巾就破了。 她又是一副做错事的惊慌模样,嗫嚅道:“少爷,这个帕子好不结实。”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许晏禾打破,闻浔被逗笑了,但他没有笑出声,只是弯了下嘴角,她把许晏禾带到了客厅,拿了一盒纸巾放到许晏禾面前,让她研究。 许晏禾小心谨慎地抽了一张纸巾出来,用手指戳了戳。 闻浔坐在沙发侧边,打量着许晏禾。 “不行的,少爷,这些纸都太薄了,我给您做,几条手帕吧,我会绣很漂亮的花。”许晏禾一脸认真地说。 闻浔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开始思考更现实的事情。 首先,许晏禾能一直待在他这里吗?抛开孤男寡女不谈,闻浔一周有三天要回学校上课,许晏禾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