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条巷子。 让它看起来不像多年前那样恐怖。 继续坐下去,没几站就到了曾经的家。 她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最终到了终点?站,再换乘其他公交车回到酒店。 洗好澡后,她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 依旧是一张瓜子脸,双眸沾染了浴室里的水汽,看上去雾蒙蒙的。 即便是这样,依旧能从眼神中分辨出现在的她和曾经的不同。 不同是少?了怯懦,添了几分成熟的坚韧。 懵懂无知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干练与稳重。 卸下一天的疲惫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丝绸般的长发铺在枕头上,头顶的吊灯在她眼中旋转变幻,再恢复成原状。 段之愿之前把路遥的朋友圈屏蔽了,因为在她和张昱树分手后的某一天,路遥发了他?们?一群人聚会的照片。 男人的身高只能站在后排,十几个人喝得面红耳赤,勾肩搭背站在一起。 即使这样,段之愿依然一眼就瞧见了他?。 他似乎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无论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 总是能叫人一眼就看见,然后就再也移不开眼。 今天,她重新进入路遥的朋友圈。 尽管只显示半年,但依旧能看见不少有关于他的动态。 贺铭洋开了个台球厅,海报上有张昱树弯腰拿着球杆的照片。 钱震过生日,有张昱树往他?脸上糊蛋糕的小视频。 最近的一条,是个她不认识的人结婚。 张昱树和贺铭洋去当伴郎。 这是段之愿第一次见他穿白衬衫和西装。 西装也没能压抑住他骨子里的野。 依旧是贴着头皮的短寸,眉梢处做了断眉。 看着镜头的眼神很邪,他?勾着唇,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极了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 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好人。 大概,这世界上,只有她体会过他的温柔吧。 今天,她一个人走过曾经的路。 往事也如云烟般在眼前划过,一幕比一幕清晰。 犹记得那年盛夏,风清日洁,少?年顶着一双丹凤眼,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光。 闭上眼睛再睁开,四季轮替,光影的齿轮旋转,突然来到大雪纷飞的寒冬。 依旧还是那双带着寒意的丹凤眼,帮她解围,屡次带她脱离困境。 是他?将她从泥沼中解救出来。 用自己的永远不灭的炽热,把一整个春天搬进她的内心,再将她心中的领土一寸寸占据。 心跳发生在不经意之中,停滞也同样来的突然。 段之愿卷起身下的被子翻了个身,双眼轻轻阖上。 回忆太伤神,她很想睡一会儿。 -- 刚回咸城没几天,姥姥某天半夜起床去洗手间,回来时突然晕倒一头栽在地上。 医院也没诊断出什么严重疾病,只说姥姥年纪大了,身体出现小问题是正?常的,家里人要多留意。 住了几天院,开了点?补品,姥姥就回了家。 段之愿也托出去旅游的同事帮忙代购营养品,每周休息时就回来监督姥姥吃。 这一补就补了小半年。 姥姥神色终于好了不少?,说话和走路都有力气了。 又到了体检这天,段之愿陪着她一起过去。 楼上楼下跑了好几遍,回到家赶忙让姥姥躺着歇息。 她端来一碗补气血的红枣汤,姥姥招呼她坐下。 问她:“再有一个多月就毕业了,确定好就在报社工作了?” “确定了。” 姥姥端着碗,喝一口红枣汤,突然叹了口气。 “我看电视,经常看见有小夫妻、小情?侣两人都是在大学认识的。”姥姥埋怨地看着她:“你说说你呀,这么?多年愣是一个男朋友也没领回来。” “姥姥。”段之愿说:“上学还是要以读书为主啊。” “那在报社里有没有遇见合心意的啊?”姥姥突然眼前一亮,汤也不喝了,放在一边抓着她的手:“有没有男记者?哎呦我看能上电视的男记者一个一个都是浓眉大眼,长得那才?标志呢,这都没有你喜欢的?” 段之愿无奈摇摇头。 沉默了一阵。 姥姥又说:“晕过去之前,我稍微有点?意识,就是眼前发黑头疼得要裂开一样。” “我还以为我到了寿命,得死了,没想到又活过来了。” “经历过这次,我突然就看开了。”姥姥感慨道:“人活着的时候,就要多享受,你小时候啊你妈就教育你要大度,有好东西要分享。” 姥姥嗤了一声:“依我看呐,好的东西就自己留着!谁要也不给!” 段之愿笑问:“那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这有什么?好自私的?”姥姥瞪着眼睛:“本来就是我的,我喜欢的我留着自己稀罕,凭什么要分享给别人。” 姥姥对于她这一遭差点的生死离别,唤醒了内心最原始的情?感。 说不准在某一天眼前一黑就再也醒不过来。 到时候前一天舍不得吃的牛肉,冰箱里冻好等着过节才拿出来的高级礼盒,还没拆封的新?衣服…… 所有的期待就只能等着腐烂、发霉,魂归垃圾桶。 这一番话的确唤醒了段之愿心里的齿轮。 斑驳的铁锈被强行撬动,齿轮有松弛的迹象。 段之愿抿了抿唇,又问:“那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事,也不是做错……就是自己不知道,结果就——” “愿愿。”没等她说完,姥姥就打断她:“纠结这么多干嘛呀!你这个年纪,没有什么?错与对,错了,可以?弥补,对了,就继续下去。” 话音一顿,姥姥突然反应过来,挺直了腰板问她:“愿愿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段之愿心脏一顿。 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已经分手了。” “什么?原因?”姥姥问她。 段之愿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姥姥说了。 有些事一直放在心里实在是难以?承受,倒不如将事情?摊开,寻求信任的人帮助。 命运多舛的世界看上去一望无际,实则小的很。 小到她爱上了最恨的那个人。 姥姥听了以后,沉默很久。 久到感觉一个世纪都要过去了,她才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红枣汤。 摸了摸碗壁,轻轻开口:“凉了,帮我热一热。” 等段之愿端着热好的红枣汤回来时,看见姥姥的眼睛微微泛红。 她轻轻放下碗:“趁热喝,喝完了就睡一会儿吧。” 段之愿刚要离开,又被姥姥叫住。 她惋惜地摇头:“大好的青春就要去闯,去试探。” 她抬眼,苍老的双瞳涌现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