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真人语气赞赏,“你很好,不愧心意剑主之名,不愧赤霄传人之名,更不愧这天下第一。” “弟子不孝,”程商跪在地上,重重叩首道:“师父授道之恩,师门庇护之恩,无一能偿,更逃避了绵延师门香火的责任,弟子实是愧对师父,愧对师门,愧对祖师。” 说着,他将全身清光大盛,布满陶瓷般的裂纹,一身法力狂涌而出,化为一颗流光溢彩的剑心,飞落进赤霄真人手中。 “还教于授,”程商语气虚弱,以破碎的身躯再度叩首,“弟子拜别了。” 言罢,他步履蹒跚地走向内室,滑坐在祝青瑶静静安眠的床头,最后饱含留恋的看了她一眼,向她的脸颊探去的手顿在半空中,身躯已然消散。 一道真灵飞出,投向酣睡中的婴儿,婴儿下腹丹田处闪过道莹莹微光,很快隐没不见。 赤霄真人深深看了眼怀中的婴儿,将之放在了木桌上,转身欲走,元应春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真人留步。” 赤霄真人回过头。 “无妄生老谋深算,若是行事过于刻意,只怕让他警觉。” 赤霄真人一想,确也如此,便问:“你有何法?” “唯有——”元应春将手中封印了魔种的阵盘攥得咔咔作响,答道:“让他认为自己破封成功,从而主动占据临风的肉身。” “你想……”赤霄真人话音一顿,已然猜出了元应春想做什么,不由得为他的决心而动容——以身饲魔,再种魔种,此等胆魄与狠辣,如何不动容? “真人既明白,就烦请将今日之真相永埋于地底之下。” “自此,世上再无至情至性,天赐禀赋的心意剑主,只有修行忘情道,杀妻杀子,伏诛于恩师剑下的——魔头!” 第126章 春惊 【你让安排的棋子揭破他的凡人身份,可他却并未心生破绽,魔种不得寄生,这就是你想出的助本座脱困的法子?】 “他竟比我预想的还要软弱。” 【他没有被魔种寄生,本座便不能控制他的意识打开封印,瞧你做的好事。】 “稍安勿躁,此法不行便罢了,我另有准备,无有天主已答应将分魂定神盘借我一用,届时便能将程商真灵分出,程商与你争斗这些年,想也不剩几分神识。” 【若非程商小儿能借调他的法力,本座早已脱困。】 【便再信你一回。】 “分魂定神盘碎了” 【这次你又有何借口?】 “动手的人,是你的尸魂灵。” 【……】 【褚寂——】 “你过于急躁了。” 【若非你办事不力,本座何至于此?余醒,本座真是怀疑,你究竟——】 “怀疑?我身种魔种,你一念便能取我性命,你竟疑心深重到这份上。若真有疑,不若取了我的命去,看我待你心诚否,尊主?” 【……】 【对付他,倒难为你布下如此曲折繁琐的计谋,竟不惜以你最看重的门派做饵,你不怕世人皆知你和魔道有染?】 “他性子软弱,若非是绝境,若非是为了他人,他挥不动那柄剑,也破不开封印。” “至于世人是否起疑,那就叫世人有目不敢视,有口不敢言。” 【余醒,你终于有了我魔道修士几分风采】 【他开始和程商争夺法力了,封印已松】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自然,事成之后本座会取出魔种,此后青阳和白莲圣教互为表里,保你青阳道统昌隆不衰。】 “封印已开,恭贺教尊得获新生,自此天命所钟,道通无极。众目睽睽之下,烦请教尊与我做戏一场,免叫天下人口舌。” 【合该如此。】 轰隆—— 雷雷如卷,将天宇映照得辉煌,余醒看向与他相隔百丈距离,遥遥对立的,神情阴鸷霸道的“祝临风”,手臂往前一送,木剑平放,一招蟾宫折桂送了出去。 脚掌后蹬,随着他的前途,身后的雷云层层爆开,天地间清明了一瞬,底下众修皆是抬头张望这石破天惊的一战。 木剑裹挟着层层卷卷的雷云,电光奔涌,照亮了余醒的脸,一剑下送。 呼呼—— 侵占了祝临风躯体的无妄生浑身魔焰暴涨,仿若接天之柱的勾丸魔火烧透了半边天,方才稍显明亮的天际,又被魔火掀起的漫天漆黑魔气遮蔽,天地晦暗,视野一时不明。 空气粘稠到让人无法呼吸。 木剑即将与魔火的气浪交锋的刹那,余醒却将木剑收了起来,在地下众修看来,这无疑是掌门经验老道,知晓勾丸魔火能污染天下法器,故而不想损伤法剑。 “喝!” 余醒一声暴喝,一掌劈下,随着这一掌,地面仿佛都被压矮了三寸。 地面的正道修士不由得暗自叫好。 可只有余醒自己知道,他这一掌实则只出了三分力,威力全部逸散于外,给不明就里的修士造成了威力宏达的印象,待真劈到无妄生近前,也就只余下一分力了,收回木剑也并非是惧怕魔火,而是兵器交接,难免不好收力。 看似魔威滔天的无妄生,实则也是银样镴枪头,那一身的魔火看似气势汹汹,却并不凝练,外层的火光,掌风还未近身,已是先熄了一层。 二人战了个“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然而,不知为何,所有目的都以达成的余醒却并不觉得松快,他心头仿佛堵着一口气,不甘的情绪翻滚叫嚣,愈演愈烈。 不甘什么? 青阳已在他手中重现,甚至比旧时更辉煌,而他付出的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子侄辈的命,就能实现毕生夙愿,就能兑现对师父的承诺,就能让被浸泡在青阳暮色中的少年人真真正正的挺起胸膛,真正行走在大日之下。 从此以后人人都要敬他三分,他不再是—— 对了,他是谁?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你是青阳掌教。 他说,不对。 你是余醒。 他说,不对。 那你究竟是谁? 是了,我究竟是谁? 余醒心下好似空了一块,他隐约觉得自己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他眼中涌上浓浓的疑惑,闪避的动作不由得一慢,竟真被无妄生做戏般的魔火轰在了肩头,他身子一歪,口中溢出血丝,连退了数步。 肩头出现个焦黑大洞,边缘皮肉翻卷。 无妄生却没有探究余醒何故失态的慈悲心肠,照旧一招一式的接应下来,一时之间,天穹之上只见乌云翻滚,鬼声呜咽。 余醒被打得连连倒退,浑身的伤势越来越多,若非身穿的法衣是难得一见的真器,只怕他现在已免不了衣衫不整了。 对自己的失态余醒仿若未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