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也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但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如今结合起来回想,周捷然才在脑海里拼凑出魏应城和魏郁的关系。 一个中途被带回家的亲生儿子,一个已经被养到成年的孩子。 从福利院里得知的这些许信息能猜出当年魏郁过得并不好。 但是……但是这些和魏应城都没有直接关系啊。 周捷然和魏应城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看在曾是室友又很合拍的份上,他觉得自己得开导自己这个看上去就很好说话的同学几句。 他想了又想,安慰魏应城说:“你弟弟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张奶奶愣了愣,“弟弟?他是你弟弟?” 魏应城挤出笑容说:“是啊,他现在的确过得很好,您不用替他担心了。” 也许是室内暖气干燥,抑或是资料室里的空气杂尘太多,魏应城的喉咙一阵紧涩。 魏郁和他说过的过去,到底是真是假,又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魏应城低头,把这份资料重新封好。 有时候,他不该好奇的。 就算他现在详细了解了魏郁的过去,又能怎样呢…… 魏应城的心乱糟糟的,一份文件封了五分钟还没有封完。 周捷然的欲言又止被敲门进来的义工学生打断。 义工学生说:“张奶奶,周学长还有小城老师,咱们可以去吃饭了。今天有个大集团的总裁来视察和捐款,他特地请福利院的孩子和老师们吃豪华午餐,咱们收拾收拾就快去餐厅吧。” 今天出现过的总裁只有一个…… 周捷然下意识看向魏应城。 魏应城表情不变,表现得和平时一样。 但是在走廊外看到魏郁独自站着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 周捷然找了个理由开溜,自觉地把空间留给兄弟二人。 魏郁是个很警惕的人,明明早就听见脚步声,却要故意在魏应城走过来的时候表现得像偶遇般的惊喜。 魏郁笑着叫他“哥”,眼睛里的笑意瞬间荡漾开了。 见魏应城没有反应,他又凝视打量起魏应城,就像担心魏应城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被欺负似的。 魏郁视线落在魏应城脸上。 “怎么这幅表情?” “有点累了。”魏应城轻声解释。 “吃完饭结束了吧?我给你们都加了餐,可别把我的小城老师累坏了。” 魏郁抬眼看了看沐浴在阳光里的孩子们,下一句还有些戏谑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他说:“真好啊……我都有些羡慕。” “羡慕什么?” 话一出口魏应城就后悔了。 明明已经决定不要好奇的。 但他无法忽视魏郁这种……近似于落寞的情绪。 魏郁挑眉,悄悄靠近魏应城耳边。 “我羡慕这些小屁孩能光明正大地抱你亲你,我还得挨骂跪床脚,小城老师真偏心,明明我也是你的学生。” 魏郁的深色双眸反射着粼粼波光,但魏应城分不清这闪烁的光是来自室内的灯光,还是来自哪里。 他刚刚看到魏郁独自一人时,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那张泛黄的照片上黯淡的眼睛。 恍惚间,魏郁和孩童时期还保持着一样的眼神。 魏应城过去以为是自己看不透,如今却有了新的认知。 可能从小时候起,魏郁眼里从来就是空洞的。 那现在呢? 现在他眼里的光是来自何方? 魏应城喉咙涩得说不出话。 没得到意料中的回答,魏郁的眉头逐渐收紧。 “哥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奇怪……真的这么累吗?” 他伸手摸上魏应城的额头,“没发烧啊。” 他又转为握住魏应城的手。 魏应城问:“摸手能看出来什么?” 魏郁认真回答:“能看出来你还有没有精力骂我。” 从未意料过的答案。 但的确是魏郁能说出来的答案。 魏应城深呼吸,把手抽出来。 “我没事,真的就是累了。” “好担心哥的体力啊,以后要是——” “魏郁!”魏应城立刻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我还没说呢。”魏郁倒是装的无辜。 “你闭嘴。”魏应城想也知道魏郁嘴里能吐什么象牙。 看魏应城像个警惕防御的兔子,魏郁终于放下心来,“还有力气骂我应该就还没事。” 在这个福利院里,魏郁还能表现得云淡风轻,魏应城越发怀疑真实的魏郁是什么样。 到底哪幅面容才是魏郁自己? 魏应城还是分不清。 只是现在的魏郁展现给他的过分好了,好得就像两个人正在一场甜蜜的热恋中。 他的冷淡抗拒都被魏郁的一再讨好化解。 他退一步,魏郁进三步。 福利院的义工工作以魏郁承诺捐出一千万为句号。 在返程的车上,魏郁笑着问魏应城自己这个家属表现如何。 在他期待的眼神里,魏应城只是抬手系上安全带。 魏郁自我评价道:“我既不蹭饭也不捣乱,走了之前还留了笔钱,在随行家属里应该算是不错吧?” 魏应城“嗯”了一声,同时反驳了随行家属这个定义。 “我和你的关系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你在家里想怎么说都行,但是在外……我希望我们还是陌生人。” 平稳行驶的车里,魏郁直视前方道路的眼神变了变。 “陌生人?”他反复在口中咀嚼这个词,“但是哥,谁不知道你和我过去就是一家人?强调这个关系是不是有些掩耳盗铃了。” 魏应城抿唇,正想说话,魏郁捏紧方向盘的手指卸了力气。 “我懂了,你是只想和我在家里玩这种是吗?” 笑意爬上魏郁的脸,“那哥是喜欢我叫你什么呢,小城老师、魏医生,还是让我直接叫你‘哥哥’?” 他说着,但魏应城能感到他掩藏在不正经下面的不安。 魏郁在用这种方式闪躲魏应城直来直往地拒绝和冷淡。 那句颤抖的“我也会伤心”在魏应城耳边响起。 魏应城捏了捏眉心,轻声说:“魏郁,我真的不懂,你既然想报复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你真的觉得爱上一个人再让他失去这种事情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吗?” 一路上的风景不停从车窗外闪过。 很美,但是只有一眼,什么都留不住。 这个问题魏应城问过魏郁很多次,每次都没有得到回答,这次他也没有抱有希望。 但是魏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爱上一个人再失去,然后怎样都无法挽回了,这为什么不够痛苦?” 可能是他声音太轻,或者是魏应城没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