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卫寂马车,赶紧放下大门的横木让马车进来。 有小厮跑来,隔着马车的帘布向卫寂禀告,“公子,西弗朗大人来了。” 卫寂一听忙撩起厚厚的帘布,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在他清隽的脸上。 在当今圣上的重兵之下,猖獗了十几年的海上强贼被围剿一空,至此海上贸易恢复前朝时的繁盛。 皇上派西弗朗下西洋,将大庸的茶叶、丝绸、瓷器带到海外,这一去便是两年多。 所以听到西弗朗回来,如今正在自己的院中,卫寂才会如此激动,一路疾步回去。 他气喘吁吁地回自己院里,便见一个金发碧眼,五官英俊立体的男人坐在他房中,正悠闲自得地品着贡茶,吃着茶点。 西弗朗大抵是刚从宫中出来,身上还穿着朝服,他身量高大,比上次见时稍稍晒黑了一些。 不过他是白皮,便是常年晒日头也比寻常人白上许多。 见卫寂回来,西弗朗放下茶盏,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你嫁到东宫了,没想到还在侯府。” 如今西弗朗说话字正腔圆,只听声音的话,还以为他是地地道道的大庸人。 正因为他语言天赋绝佳,再加上开朗的性子,以及不拘一格的行事之风,皇上才派他开通海运。 卫寂被西弗朗这个‘嫁’字弄得一愣,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没太放在心里。 卫寂:“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遣人去东宫找我?” 西弗朗:“不去东宫找你,是不想太子知道,若是要这混小子知道,怕是又要骂我了。” 普天之下,敢说姜檐是混小子的人,除公主姜筝外,也只有这位番邦来的,不受儒道影响的西弗朗。 卫寂闻言心中一惊,忙关上房门,苦口婆心道:“不可对殿下不敬。” 西弗朗哈哈大笑,“每次你都上当。” 卫寂很是无奈,“这是大不敬,不能拿这个说笑。” 西弗朗敛了笑,“不逗你了,这次来找你是送一些好东西。” 这次从西洋回来,西弗朗带回了不少香料、珍宝、还有西洋画,以及颜料。 “可惜你没跟我出去,不能亲眼见识西洋调制的颜料。我可是下了很多血本,才给你带回来,配方也有,但人家不肯说用量,你得自己试着调配。” 知道卫寂爱鼓捣一些小玩意,西弗朗还送了他不少西洋工艺品。 卫寂看花了眼睛,有许多稀奇之物他见所未见。 西弗朗兴致勃勃地讲海上的巨浪,讲他们大庸的丝绸瓷器,让那些西洋人如何叹为观止。 这些他先前都与皇上说了一遍,给卫寂讲时更无所顾忌,里面不乏虚造杜撰之物。 卫寂听他讲得惊心动魄,心跟着起起落落。 虽也想去看看,但卫寂胆子小,又晕船,若真要他出海,怕是半条命都得丢到船上。 西弗朗说得口干舌燥,灌了两口茶说,“千万别跟太子殿下说我来你府,还送了你这些东西。” 卫寂一愣,“为何?你没给殿下备礼物?” 西弗朗:“当然备了,只是他那脾气你也知道,若是知道我私下见你,怕是醋的又要骂我是王八蛋。” 卫寂:“什么醋?” 见卫寂还傻呆呆地问他什么醋,西弗朗眉梢微挑,“还能是什么醋?自然是吃你我的醋。他心眼那么小,我送你这么多贴心的小玩意儿,他不生气那就怪了。” 饶是卫寂再迟钝,这时也听明白西弗朗是在说姜檐喜欢他。 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巨响,一时间竟失去所有言语。 许多人都说过他得太子宠信,卫寂从未反驳过。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他很得姜檐的信任。 当年方尽安因马球打得好,也曾得到过姜檐的另眼看待,每次打马球,姜檐必定会叫方尽安来。 后来卫寂在他身边待的时间久了,姜檐便开始青睐信任他。 卫寂就算是一根木头,也能感觉到姜檐对他的偏爱。 但这种偏爱,是‘君’与臣之间的,历朝历代哪个皇上没有宠信的臣子? 若有一日姜檐登基,卫寂觉得自己可能就是这样的宠臣,前提是姜檐仍对他有年少的情谊。 哪怕姜檐近一年雨露期越来越黏人,卫寂也只当他是难受,所以行为才会如此古怪。 如今他分化了才知道,这个时期确实难受,而他是阴坤,虽那时还没分化,但身上的气味也会安抚姜檐。 他从未想过,或者是说不敢,不敢往那方面想。 姜檐怎么可能会对他有那样的情愫呢? 又怎么会有? - 因为西弗朗这番话,卫寂一夜都没有睡好。 只要他一闭上双目,脑海便会浮现姜檐的模样,便会回忆起他们过往种种。 越想他心中越焦虑,直到后半夜才断断续续睡了小半个时辰。 第二日,卫寂拖着疲惫的身子坐马车去了东宫。 这次他刻意晚了两刻多钟,他前脚来,太傅后脚跟着进来,面对一众好奇的打量,卫寂压着脑袋。 中间太傅饮茶休息时,忍了许久的姜檐转过头,看着神色倦倦,眼神闪躲的卫寂,眉宇不由浮上了忧色。 姜檐问,“你怎么了?” 卫寂垂着眸,摇摇头,“没事。” 姜檐声音沉下来,“是不是你父亲?” 卫寂忙说,“不是。” 一抬头便对上姜檐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楚直白地向他坦诚着一种情愫。 卫寂心中一震,昨日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再次浮现出来。 他该不会真的…… 第30章 卫寂一直觉得前段时间姜檐黏着他, 就像雄孔雀在特定日子遇到雌孔雀会开屏一样。 他黏他也是阳乾的本能。 卫寂认识姜檐这么久,很少见姜檐接触阴坤,他似乎只喜欢打马球、投壶、射箭,对情/事一窍不通。 但年纪到了, 这些事自然会开窍。 见卫寂问什么都不说话, 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像是头一次见到他似的。 姜檐顿时有些别扭,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卫寂一脸恍惚,听到姜檐的话他才收回视线, 低声说了一句没有。 “什么没有?”听他词不达意, 姜檐抬手探了探卫寂的额头,“是不是病了, 脸色这么不好?” 姜檐的手碰过来时, 卫寂如被针扎到那般,心中一慌, 立刻侧头避开了。 姜檐不满,“你到底怎么了?” 卫寂垂着头, “臣没事,只是……昨日读书读到太晚, 现下有些困乏。” 姜檐忍不住嘟囔,“白天看不够么,夜里还要读那么晚?” 他有些恼火, 但看卫寂脸色的确不好看, 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姜檐